随着张嬷嬷被彻底收服,库房门前那片由毒箭造成的肃杀气氛,也逐渐被一种压抑的平静所取代。
春桃和另外西名下人按照凌婉的吩咐,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毒箭一一拔出。
每拔出一支,她们的心就跟着颤抖一下,仿佛那淬毒的箭头是扎在自己的心上。
凌婉则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己经投向了那扇洞开的、深不见底的库房大门。
门内一片昏暗,只有少许天光从门口斜射进去,照亮了空气中无数飞舞的尘埃。
一股混合着木材、布料和尘土的陈腐气息,从门内缓缓地飘散出来,带着岁月封存的独特味道。
张嬷嬷己经带着那个失魂落魄的账房管事,先行退下。
她需要立刻回去向秦氏复命,当然,她会说一个经过凌婉“授意”的、对秦氏而言更加惊悚的版本。
凌婉要的,就是让秦氏在恐惧和猜疑中,暂时不敢再轻举妄动。
“小姐,都……都收拾好了。”
春桃捧着一个装满了毒箭的木盒,走到凌婉身边,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后怕。
凌婉点了点头,对她和其他几个下人说道:“你们都辛苦了,也受了惊吓。等下清点完库房,每人都有重赏。”
那几个新来的下人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感激和喜悦的神色,方才的恐惧也被冲淡了不少。
她们知道,自己跟对了主子。
这位看似柔弱的大小姐,不仅手段通天,而且赏罚分明。
“春桃,你把这箱东西先送回我房里,妥善保管,任何人不得触碰。”
凌婉再次叮嘱道。
“是,小姐。”
春桃应了一声,抱着木盒快步离去。
凌婉这才深吸了一口气,迈开脚步,准备踏入这座属于她母亲,也属于她的宝库。
她的一只脚,刚刚踏过那高高的门槛。
就在这一瞬间,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感觉,从她左手的手腕处传来。
不是灼热,也不是刺痛。
而是一种细微的、如同电流般的麻痹感,顺着她的经脉,飞快地向上蔓延。
同时,她脑海中的半透明屏幕再次自动弹出。
这一次,屏幕上显示的不再是文字警告,而是一幅动态的人体结构图。
图中的肺部,被标记成了危险的深红色,并且有无数个微小的红色光点,正顺着呼吸道,不断地侵入肺泡组织。
屏幕的下方,一行数据飞速刷新。
【环境检测:空气中发现高浓度未知悬浮颗粒物。】
【成分分析中……】
【警告:该颗粒物为“飞星草”花粉与“蚀骨散”的混合毒尘,可通过呼吸道吸入,慢性损伤神经与脏器,初期症状与风寒体虚无异,长期吸入,无药可解。】
凌婉的脚步,猛地停在了门槛上,整个人如同一座雕塑,纹丝不动。
她的后心,再次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好一个秦氏!
好一招连环计!
这库房里,竟然还藏着第三重杀机!
明面上的大锁是第一层伪装。
门后的毒箭机关是第二重必杀之局。
而在这两重防线之后,还隐藏着这第三重、也是最阴险、最难以防备的慢性毒杀!
这种毒尘无色无味,混杂在库房本身的灰尘之中,根本无法用肉眼察觉。
任何人只要进入库房,开始清点物品,就必然会吸入这种毒尘。
到时候,中毒者只会觉得自己是劳累过度,或是染了风寒,绝不会想到自己己经身中剧毒。
等到毒性深入骨髓,神仙也难救。
秦氏这是算准了,就算她能侥幸躲过毒箭,也绝对躲不过这无孔不入的毒尘。
她这是要让她,死得不明不白,死得悄无声息!
“大小姐,您怎么不进去了?”
身后一个新来的丫鬟见她停在门口,不解地问道。
凌婉缓缓地收回了己经踏进门槛的脚。
她转过身,脸色在门内外光线的映衬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她不能说空气里有毒。
她必须找到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来解释自己接下来的所有反常行为。
她的目光,扫过空气中那些被光线照亮的、飞舞的尘埃。
“这库房里,尘埃太重了。”
她用一种略带嫌恶的语气说道,还抬起袖子,在自己鼻前轻轻扇了扇。
“我自幼便有喘鸣之症,闻不得这些污浊的空气。若是就这么进去,只怕今晚就要发病了。”
原主的身体确实孱弱,偶尔会有呼吸不畅的毛病,这个理由,合情合理,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那几个下人闻言,立刻露出了关切的神色。
“那可怎么办?要不奴婢们先进去,把里面打扫干净了,您再进去?”
一个婆子提议道。
“不行。”
凌婉立刻否决了。
让她们就这么进去,等于让她们去送死。
虽然她们是秦氏派来的人,但罪不至死,而且她刚刚才收服了人心,不能让她们觉得自己是个刻薄寡待的主子。
“这么重的灰尘,你们进去也一样会吸入肺腑,对身体损伤极大。侯府的下人,也是人命,不能如此轻贱。”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让那几个下人听了,心中都是一暖,对这位新主子更加信服和感激。
凌婉顿了顿,继续吩咐道:“这样吧,你们去打几盆清水来,再多拿一些干净的棉布。我们先把门窗都打开,让里面的空气流通一下。”
“是,大小姐。”
几个下人立刻分头行动,很快,几盆清水和一摞干净的棉布就被拿了过来。
库房的窗户也被从外面用竹竿捅开,浑浊的空气开始与外界流通,但那致命的毒尘,依旧弥漫在整个空间里。
凌婉走到一盆清水前,亲自拿起一块棉布,浸入水中。
“你们都看好了。”
她一边说,一边将浸湿的棉布拧到半干。
“等下,你们每个人,都要用这样一块湿布,像我这样,蒙住口鼻。”
她将湿布折叠成几层,严严实实地遮住了自己的鼻子和嘴巴,只露出一双眼睛。
“湿布可以阻挡大部分的尘埃,这样才不会伤了身子。记住,在库房里,无论何时,都不能把湿布取下来,明白吗?”
这在古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行为。
但因为凌婉之前己经用“喘鸣之症”和“体恤下人”做了铺垫,所以下人们虽然觉得有些大惊小怪,但都理解为是大小姐心善体弱,想得周到,并没有产生任何怀疑。
“奴婢们明白了。”
众人齐声应道。
凌婉点了点头,然后开始亲手为她们准备湿布。
她将一块块棉布浸入水中,再一一拧干。
就在她的双手浸入水盆中的那一刻,她己经通过意念,从“神农百-草空间”里,提取了大量的“知识之泉”的泉水,并将其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这几盆清水之中。
空间的泉水,有解百毒之效。
根据刚才空间的分析,这种泉水能够在中和“飞星草”花粉的致敏性的同时,包裹并固化“蚀骨散”的毒性颗粒,使其失去活性。
用这种“加料”的清水浸泡过的湿布,就成了一个高效的、足以抵御毒尘的“防毒面具”。
她将制作好的“特制口罩”,一一分发到每个下人的手中。
“都戴上吧。”
众人依言,纷纷将湿布蒙在了脸上。
一时间,小院里站着五个蒙着半张脸的“怪人”。
做完这一切,凌婉才再次下达了进入库房的命令。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
她自己率先做好了防护,第一个走进了那间充满了杀机的库房。
身后的西个下人,也紧紧地跟了进去。
库房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陈腐气味,混合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类似于败杏的甜腻气息。
凌婉知道,那就是“飞星草”花粉的味道。
库房很大,分为上下两层。
一层摆放的,大多是些笨重的紫檀木、黄花梨木家俱,还有一排排贴着封条的大箱子,里面装的应该是些瓷器、古玩和布料。
所有的东西,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就像是披上了一件灰色的外衣。
凌婉没有急着去查看那些箱子。
她知道,当务之急,是彻底清除这里的毒尘。
“今天,我们先不忙着清点东西。”
她对身后的下人说道,声音因为隔着湿布而显得有些沉闷。
“我们先把这里,彻彻底底地打扫一遍。记住我的话,所有的打扫,都必须用湿布擦拭,绝不可以用扫帚干扫,免得尘土飞扬。”
这是专业的去污操作规程,可以最大程度上避免有毒颗粒物的二次扩散。
“所有的地面、墙壁、箱子、家俱,每一寸地方,都要用浸过水的湿布,仔仔细细地擦拭一遍。擦过的布,就扔进那个空水盆里,不许重复使用。”
她指着一个专门用来装“污染物”的盆子。
“是,大小姐。”
下人们虽然觉得这位大小姐的讲究实在太多,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应了下来,开始按照她的吩咐,有条不紊地进行“湿法除尘”作业。
凌婉自己也没有闲着。
她走到一排贴着封条的箱子前,伸出戴着手套(她用多余的布料临时做的)的手,轻轻拂去封条上的灰尘。
封条上的字迹己经有些模糊,但依然可以辨认出“沈氏嫁妆”和封存的日期。
她看着这些尘封了十余年的箱子,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她的母亲,那位素未谋面的沈氏,究竟是怎样一位女性?
她又是在怎样的情形下,早早地离世的?
原主的记忆里,关于母亲的片段,少得可怜,而且大多是模糊的。
她只知道,母亲是在生下弟弟后不久,就因“产后失调”而亡故的。
但现在看来,以秦氏母女那狠毒的手段,沈氏的死,恐怕也并非那么简单。
凌婉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起来。
她知道,在这座库房里,或许就隐藏着,解开母亲死亡之谜的线索。
她收回思绪,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眼前的清扫工作上。
看着下人们一丝不苟地用湿布擦拭着每一件物品,将那些致命的毒尘,一点一点地清除掉,她的心中,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秦氏的第三重杀机,也被她成功化解了。
现在,这座宝库,终于向她敞开了它真正的大门。
等清扫工作完成,她就可以开始,真正地清点自己的财富,并从中,找出那些可能存在的,关于过去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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