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的手指还在包带上绕着那截黑布条，走几步就拿出来看一眼。凌玄走在她斜后方半步的位置，袖子里的储物戒贴着皮肤微微发麻，像是有根细针在轻轻戳。
“你刚才说这林子不太对劲。”露西忽然停下，“是不是早就发现了什么？”
凌玄脚步一顿，抬头看了眼树冠缝隙里漏下的光斑：“我说过这话？”
“没明说，但你收起布条的时候动作太顺了，跟早知道会出事似的。”
他笑了笑，抬手扶了下额角：“我这人记性差，连自己用什么魔法都搞不清，还能预知危险？别高看我。”
“那你总得有个属性吧？”她转过身，正对着他，“风狼那次是冰，现在手上又冒冷气——你是冰系魔导士？还是……空间系？”
“空间系？”他挑眉，“谁告诉你我是空间系的？”
“你自己提的。”她眯起眼，“刚醒那会儿，在巷子里，你说你可能打开了‘通道’。”
“哦。”他拖长音，“那可能是错觉。说不定我现在用的根本不是魔法，是运气。”
露西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往前走：“行，你继续装。等哪天被会长识破了，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两人继续前行，脚下的落叶层渐渐变厚，踩上去发出轻微的碎裂声。林间风向变了，带着一股陈年木头腐烂的味道。凌玄不动声色地将一丝灵力沉入地面，指尖在袖中掐了个引阵诀，三步一埋，五步一压，无形的预警纹路顺着树根蔓延开去。
走了约莫十分钟，露西忽然抬手示意停下。
“你闻到了吗？”
“嗯。”他点头，“像老木头泡在水里发霉。”
话音未落，身后一棵枯树猛地颤动，树皮炸裂，无数藤蔓从裂缝中钻出，扭曲缠绕成一个人形轮廓。那东西没有脸，只有胸口一道竖裂，像是张开的嘴，西肢由粗壮的枯枝构成，关节处还挂着干涸的苔藓。
“树精！”露西迅速后退一步，钥匙扬起，“开！巨蟹座之门！”
白光一闪，凯撒的身影出现在她身侧，双钳交错，瞬间夹住树精的主干，硬生生把它钉在原地。树精发出嘶哑的摩擦声，藤蔓疯狂抽打，却被巨蟹牢牢锁住无法挣脱。
“有弱点吗？！”露西大喊。
凌玄站在原地没动，袖中灵气早己锁定了树精胸口那道裂缝——里面藏着一团暗绿色的核，正随着呼吸般脉动。
他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枚冰锥，故意晃了下手腕，让冰锥歪斜着飞出去，擦着树精肩膀划过。
“偏了！”露西急道。
“再来！”他喘了口气，又凝出两枚，这次扔得更慌，其中一枚甚至砸在凯撒的钳子上。
树精趁机猛挣，藤蔓甩向凌玄面门。他踉跄后退，背靠树干，第三次抬手时手指微不可察地一勾。
三枚冰锥在空中骤然转向，呈品字形刺入树精胸口裂隙。那团绿核“啪”地爆开，整具躯体瞬间干瘪，藤蔓断裂，化作一堆枯枝倒地。
凯撒收回魔法，身影淡去。
露西转身看向凌玄，发现他靠着树干，脸色发灰，一只手撑着膝盖，呼吸急促。
“你……没事吧？”
“没、没事。”他喘着气，“就是魔力有点跟不上……刚才那一下，差点没放出来。”
“你明明打中了。”她走近几步，“而且是三根一起命中同一个点。”
“是你夹得稳。”他苦笑，“我要是打偏了，你现在就得跟一堆藤蔓肉搏。”
“可你前两下明明都没瞄准。”
“紧张。”他抹了把脸，“第一次实战，手抖正常吧？”
露西没再追问，但从他袖口滑落的一角布料上，她瞥见了一道极细的银线纹路——和她包里的石板边缘浮现出的星图，隐约相似。
“你这衣服……挺特别。”
“捡的。”他迅速拉回袖子，“旧袍子，穿着舒服。”
她点点头，弯腰检查树精残骸。枯枝堆里卡着一块铁牌，上面刻着一个扭曲的符号，像是某种标记。她刚要伸手，凌玄突然开口：
“别碰。”
“为什么？”
“有毒。”他走过来，用一根小树枝拨开铁牌，“你看这颜色，泛青带紫，沾了会麻痹神经。”
露西缩回手：“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书上看的。”他随口道，“失忆前可能读过不少魔物图鉴。”
她没接话，只是把铁牌踢进灌木丛。远处玛格诺利亚的灯火比刚才近了些，但林道依旧幽深。
“刚才那一战……”她忽然说，“我们配合得还可以。”
“你还别说，我自己都吓一跳。”他首起身，语气轻松了些，“原来我这种菜鸟也能打出配合来。”
“我不是说这个。”她看着他，“我是说，你总能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反应——不是靠运气，是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那是你打得准。”他岔开话题，“再说了，你要真觉得我不简单，不如请我喝杯热茶？这林子里越来越冷。”
“想得美。”她翻了个白眼，“等进了镇再说。”
两人继续往前走。夕阳斜照，影子拉得很长。凌玄悄悄摸了摸储物戒，取出一枚温养中的护心符，指尖一弹，符纸无声融入地面，隐入泥土不见踪影。
露西则默默打开包，再次取出那块石板。表面纹路比之前清晰了些，中央一点微光闪烁，像是某颗星的位置。她没说话，只是用布仔细包好，重新塞进内袋。
“你觉得公会的人……会信我这种来历不明的家伙？”凌玄忽然问。
“只要你别一进门就晕倒，应该没问题。”她笑了一声，“不过你要是再演得这么假，艾露莎第一个把你轰出去。”
“我哪演了？”他一脸无辜。
“你每次‘力竭’的时候，右手都会不自觉地往袖子里缩。”她盯着他，“像在藏什么东西。”
他愣了下，随即摊手：“冷嘛，缩手正常吧？”
“正常。”她点头，“但下次别缩那么巧，正好挡住戒指的位置。”
凌玄没再辩解，只是笑了笑，脚步却比之前轻快了些。
露西望着前方渐亮的街灯，低声说：“其实……我不在乎你有多强。我只是不想再被人骗了。”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风吹过林梢，卷起几片枯叶。一只乌鸦从头顶掠过，翅膀拍打声惊起远处一阵窸窣。
露西突然停下。
“怎么了？”
她没回答，而是缓缓抬起手，指向前方三米处的地面上——一片落叶正无风自动，缓缓旋转，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在推动。
凌玄眼神一凝，袖中手指悄然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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