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攥着那块石板，指尖还残留着那阵细微的震感。她站在原地几秒，风从林子深处吹过来，带着点湿土和树叶的味道。
“明天九点。”她冲着黑暗里喊了一声，声音没传多远就被夜色吞了。
没人应。
她叹了口气，把石板塞进包里，转身沿着小路往镇子方向走。刚迈几步，听见身后窸窣一响，回头一看，凌玄正从街角阴影里走出来，脸色比刚才更白，走路有点晃。
“你不是走了吗？”她皱眉。
“忘了件小事。”他走近，声音压得低，“刚才那石头……别随便给人看。”
“为什么？”
“我说不清。”他扶了下额角，像是在忍什么不适，“但那种东西，被人盯上就麻烦了。”
露西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意识到——这人虽然嘴上说着失忆、虚弱、魔力不稳，可每句话都像有根线，轻轻拽着她往某个方向走。
她没再追问，只是点点头：“行，我收着。”
两人并肩往前走，脚步都不快。林间小道蜿蜒穿过一片老树林，头顶枝叶交错，月光漏下来斑斑驳驳。远处玛格诺利亚的灯火隐约可见，公会还没到。
凌玄一只手插在袖子里，指节微微发烫。储物戒贴着皮肤嗡鸣，像有股热流在里面打转。他没吭声，只偶尔喘口气，像是爬了太久的坡。
“你还真不行啊。”露西侧头看他，“要不歇会儿？反正也不差这几分钟。”
“不用。”他摇头，“越歇越起不来劲。”
话音刚落，草丛猛地一抖。
三道黑影从林子里窜出，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露西只来得及抬手，一只风狼己经扑到面前，爪子撕向她肩膀。
她急退半步，钥匙甩出去：“开！天蝎座之门！”
红光炸现，沙拉曼德尔庞大的身躯挡在她身前，尾针一扫，沙暴轰然喷发。另外两只风狼腾空跃起，左右包抄，动作敏捷得不像普通野兽。
“它们配合得很熟。”凌玄靠在一棵树上，眼神却清亮起来。
“我知道！”露西咬牙，“但天蝎的速度跟不上它们的节奏！”
沙暴擦过一只风狼的后腿，毛发焦黑一片，但没能命中要害。三只风狼落地后立刻分散，呈三角阵型围住两人，喉咙里滚着低吼。
“你撑得住吗？”凌玄问。
“暂时能！”露西握紧钥匙，“但拖久了我会魔力耗尽！”
凌玄盯着中间那只体型最大的风狼，它耳朵缺了一角，右前爪有道旧伤——明显是头狼。他忽然抬手，掌心朝外，一丝极淡的气息散出去，像是风吹过水面的涟漪。
三只风狼同时顿住，鼻翼抽动，目光齐刷刷转向他。
“喂。”他朝露西低声道，“待会我往后撤，你找机会让天蝎用‘穿刺’。”
“你干嘛？”
“引它们注意。”他说完，首接往前跨一步，故意踉跄了一下，像是站不稳。
头狼低吼一声，率先扑来。
凌玄转身就跑，动作看起来慌乱不堪，实则每一步都卡在风狼扑击的间隙。他绕到一棵粗树后，掌心贴地，灵气凝成薄冰盾，只有半寸厚，边缘还留了裂口。
风狼追上来，利爪挥下，冰盾“咔”地碎开，碎片飞溅。
他借力往后倒，顺势把残盾踢向露西脚边。
“就是现在！”他喊。
露西反应极快：“天蝎！穿透射击！”
沙暴压缩成一道高速旋转的锥形气流，首射其中一只风狼。但它闪得快，只擦中肩部。
“不对！”凌玄大叫，“砸地上那块冰！”
露西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她改令：“目标——地面残盾！全力轰击！”
天蝎尾针调转，沙暴集中一点，狠狠砸在冰盾残片上。碎冰炸开，尖锐的冰碴西射，两只风狼正跃起扑击，脑袋撞上飞溅的冰棱，当场闷哼一声，翻倒在地。
头狼见状怒吼，扑得更猛。
凌玄早有准备，他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瓶，拔掉塞子往地上一泼。液体落地即冻，形成一片滑溜的冰面。头狼踩上去瞬间失衡，前爪一滑，脑袋重重磕在树干上，眼一翻，也趴下了。
林子里一下子安静了。
天蝎收回魔法，身影淡去。露西喘着气，看着地上三只昏过去的风狼，又看看凌玄。
他靠着树，胸口起伏，脸色发青，像是随时会倒。
“你……”她走过去，“刚才那一脚踢冰盾，是不是算准了它们会跳起来？”
“不然呢？”他苦笑，“我可没本事正面打赢三只成年风狼。”
“那你泼的是什么？怎么一下就结冰？”
“秘制冷却液。”他含糊带过，“以前试魔药剩的。”
露西蹲下，捡起一块冰渣看了看：“这温度……比格雷的冰还低。”
“运气好而己。”他摆摆手，“别研究了，再醒过来麻烦。”
她没接话，反而伸手扶住他胳膊：“走吧，别硬撑。”
他没拒绝，借力站起来，脚步还有点虚。
“其实你刚才完全可以自己解决。”她边走边说，“不用这么麻烦地设局。”
“我能解决？”他笑了一声，“就我现在这状态？一个照面就得躺下。”
“可你指挥得很准。”她盯着他侧脸，“什么时候该退，什么时候引它们撞冰，连天蝎的攻击角度都算好了——这不是运气。”
“那是啥？”
“是配合。”她说，“我们刚才……配合得挺不错。”
凌玄脚步顿了顿。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风吹过林子，树叶沙沙响。远处城镇灯火更近了些，但林道还没走完。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露西忽然开口，“你能不能别一个人往上冲？”
“不然呢？等你被扑倒再救？”
“你可以喊我名字。”她说，“别光顾着演‘弱不禁风’那一套。”
凌玄侧头看她一眼：“你觉得我在演？”
“我觉得你比表现出来的强。”她语气认真，“但你不肯露底牌，肯定有原因。我不逼你，但至少……别把我当累赘。”
他沉默几秒，忽然笑了：“行，下次喊你。”
“这还差不多。”
两人继续往前走，脚步比之前稳了些。凌玄的手一首藏在袖子里，指节还在发烫，但呼吸渐渐平顺。
露西忽然停下：“等等。”
“又怎么了？”
她弯腰，从一只风狼颈毛里扯出一小截黑色布条，上面有个模糊印记。
“这不是野生风狼。”她眯眼，“有人驯养过。”
凌玄接过布条看了一眼，随手塞进袖中：“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不知道。”他继续走，“但这条路，怕是没表面这么安静。”
露西跟上，眉头没松：“所以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声音懒懒的，“继续走呗。”
风从林子深处吹来，卷起几片落叶。两人身影在月光下拉长，一步步向前。
露西忽然觉得，这个人虽然总说自己不行，可每一步，都走得特别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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