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的手还搭在门把上，指尖微微用力，却没推开。她转过身，夜风把她的裙角吹得轻轻晃了晃。
“进去之后，别怕说话。”她看着凌玄，语气比刚才多了点认真，“他们吵归吵，但从不会欺负新人。”
凌玄站在她斜后方半步的位置，目光从那扇老旧的木门上移开，落在她脸上。他点了点头，声音不高：“嗯。”
可脚步没动。
露西察觉到了，歪了歪头：“怎么？还在担心？”
“不是担心。”他笑了笑，抬手挠了挠额角，动作随意，像是真的在犹豫，“就是……我这样的新人，能加入吗？连魔导书都没有，魔法也是乱来的，会长会不会首接把我轰出来？”
露西噗地笑了声：“你这人还挺实在。不过别怕，有我在！马卡罗夫会长最通情达理了，上次一个连咒语都念不利索的家伙，他还亲自教人家重新画魔力回路呢。”
她说着，拍了拍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凌玄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着袖口内侧——那里藏着他的储物戒。他语气低了几分：“可我连自己是怎么用出那招的都不清楚……你说，他们会信这种理由吗？”
露西盯着他看了两秒。刚才那一幕又浮现在脑海里：冰花凭空出现，没有咒语，没有手势，甚至连魔力波动都异常微弱。那种施法方式，根本不在她学过的任何体系里。
“所以你刚才说‘天赋异禀’，是认真的？”她问。
“也不全是。”凌玄抬起眼，紫眸在路灯下显得有点深，“我记得……有种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浮出来，然后就……动了。”
“浮出来？”露西眉头一挑，“你是说，类似空间系的操控？比如让物体脱离重力那种？”
他没回答，只是耸了耸肩，表情带着点不确定。
露西心跳快了一拍。空间系魔法在整个菲欧烈王国都极为罕见，公会里至今没人掌握。如果凌玄真是这个属性……
她刚想追问，脚边忽然传来一丝异样。
地面没震动，也没风，可就在两人之间，一块手掌大的青石板，悄无声息地离地半寸，悬停了一瞬，又缓缓落回原位，像被谁轻轻托起又放下。
露西猛地低头，眼睛瞪大：“刚才是——？”
她抬头看向凌玄。
他正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你看到了？”他轻声问。
“那是你干的？！”露西压低声音，却掩不住惊讶，“那可是悬浮！没有支撑点，也没有能量场扩散，你怎么做到的？”
凌玄抬起手，摊了摊：“可能……是我体内的‘那个东西’又出来了？”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用了什么魔法？”她皱眉，“那你刚才在混混面前用的冰，也是这样莫名其妙出来的？”
“差不多。”他点头，“每次用完都头晕，像透支了似的。所以我也不敢多试。”
露西沉默了几秒。她在星灵魔法学院学过，真正的空间操控需要极精密的魔力控制和复杂的术式引导，哪怕是S级魔导士也未必能掌握。可眼前这个人，不仅没念咒，连手势都没有，就让石头浮了起来。
而且看他那副虚弱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你有没有想过，”她缓缓开口，“你可能是某种稀有属性的觉醒者？就像纳兹的灭龙魔法一样，天生就有，只是还没被系统开发？”
“稀有属性？”凌玄眨了眨眼，露出点茫然，“听起来挺厉害的，可我要是真这么强，怎么会连记忆都记不清？”
“这我哪知道。”露西叹了口气，“但有一点我能肯定——你绝对不是普通新人。”
她顿了顿，忽然凑近一步：“听着，不管你是不是失忆，也不管你的魔法有多奇怪，我都觉得……你应该来公会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答案。”
凌玄看着她，眼神微微闪了闪。
他知道她在试探，在评估他的价值。可她的语气里没有算计，只有真诚的好奇和一点点保护欲。这让他想起修仙界那些天真的外门弟子，明明实力不济，却总想拉人一把。
有意思。
他嘴角微微一扬：“所以……你是要带我去？”
“当然！”露西转身，手重新搭上门把，“走吧，趁现在还没打烊。等见了会长，我帮你解释。”
她正要推门，凌玄忽然伸手拦了一下。
“等等。”
“又怎么了？”
他指了指脚下：“刚才那块石头，还能再试一次吗？我想看看……能不能控制它飞起来。”
露西愣住：“你现在就想试？在这门口？”
“就一下。”他蹲下身，手指轻轻点在石板边缘，“反正都到这儿了，总得确认下是不是偶然。”
她犹豫了一秒：“那你小心点，别弄出太大动静，万一被巡逻的魔法评议院的人看见……”
话没说完，那块石板又动了。
这次不是浮起，而是缓缓旋转着升到齐腰高，稳稳停住，表面光滑如镜，连一丝尘土都没扬起。
露西屏住呼吸。
没有魔力涟漪，没有元素聚集，甚至连空气都没扰动。就像这块石头本就不该受重力约束。
“你……”她声音发紧，“你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魔法？”
凌玄盯着石板，眉头微皱，像是在感受什么：“我知道它动了，但……控制它的不是我。”
“不是你？那是谁？”
“我说不清。”他缓缓摇头，“更像是……我打开了某个通道，然后它自己‘滑’进来了。”
“滑进来？”露西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东西滑进来？”
凌玄没回答。他抬起左手，掌心朝上，那块石板竟缓缓移动，悬停在他手上方一寸处，纹丝不动。
“你看，它现在在我手里。”他声音很轻，“但我感觉……它其实不在这个世界。”
露西瞳孔一缩。
这句话太诡异了。不在这个世界？什么意思？难道他打开了通往异空间的裂缝？
她正要追问，凌玄忽然手腕一抖，石板“啪”地落回地面，激起一小撮灰尘。
“不行。”他收回手，揉了揉太阳穴，“头又开始疼了，再来一次可能站不住。”
露西赶紧扶了他一把：“别勉强！己经够吓人的了。”
她盯着那块平凡无奇的石板，心跳还没平复。刚才那几秒，她几乎怀疑自己看到了传说中的“次元裂隙”——可那需要庞大的魔力和复杂的仪式，怎么可能被一个自称失忆的青年随手施展？
“你刚才说的‘通道’……”她低声问，“能再解释清楚点吗？”
凌玄靠在墙边，喘了口气，苦笑：“我说了你也不一定信。就像你们的星灵魔法，钥匙一开，门就出现。我只是……碰到了类似的‘门把手’，但不知道门后面是什么。”
露西怔住。
星灵魔法？他居然拿自己的能力跟星灵魔法类比？
可仔细想想，确实有点像——都是通过某种媒介，让另一个世界的东西进入现世。
“所以你是说……”她声音发颤，“你可能是某种‘跨界’魔导士？能连接未知领域？”
凌玄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看了她一眼：“你觉得，公会里有人见过这种魔法吗？”
露西张了张嘴，一时答不上来。
妖精的尾巴虽然藏龙卧虎，但像这种完全脱离现有体系的能力，恐怕连会长都得查古籍。
“我不知道。”她最终说道，“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只要你愿意去，会长一定会认真听你说完。”
凌玄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那就去看看。”
露西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浮现笑容：“这才对嘛！走，咱们现在就——”
她伸手要去推门，凌玄却突然按住她的手腕。
动作很轻，却让她顿住了。
“别进去了。”他说。
“啊？”
“今天先不进。”他退后一步，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我还没准备好。而且……刚才用了两次，灵气不太稳。”
“灵气？”露西一愣，“你不是一首说魔力吗？怎么又变灵气了？”
凌玄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口误。魔力，魔力。”
可露西记住了这个词。
她盯着他，眼神变了：“你刚才……说的是‘灵气’？不是魔力？”
凌玄没接话，只是抬头看了看天色：“天快黑透了。我们不如明天再来？白天人少，也方便说话。”
露西还想问，可看他脸色确实有些发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终究没再坚持。
“好吧。”她点头，“那明天早上九点，老地方见？”
“行。”他应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她叫住他，“你住哪儿？我得知道怎么找你。”
凌玄回头，月光正好照在他半边脸上，紫眸深得看不见底。
“街头巷尾，哪儿都能睡。”他笑了笑，“放心，明天我一定来。”
说完，他迈步走进街角的暗处，身影很快被夜色吞没。
露西站在原地，手还搭在门把上，一动不动。
风拂过耳际，她喃喃自语：“灵气……不是魔力？”
她低头看向脚边那块石板，弯腰捡了起来。
石头冰冷粗糙，毫无异常。
可就在她指尖擦过表面时，一丝极细微的震感从石心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深处轻轻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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