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码头的缆绳，纳兹一脚踹开船舱门，大吼一声：“出发咯！”
甲板上众人一震。格雷还靠在桅杆边打盹，被这声嚷得差点滑下去，手忙脚乱扶住栏杆才稳住身子。露西正把最后一枚星灵钥匙塞进皮套，听见动静抬头，就见纳兹己经蹿到船头，双手叉腰，冲着海面狂喊：“迦尔纳岛！老子来啦——！”
船身轻轻一晃，螺旋桨开始转动，缓缓驶离港口。艾露莎站在驾驶室门口，看了眼时间，转身走回甲板，顺手拍了下纳兹的后脑勺：“别吵，还没出港呢。”
“哎哟！”纳兹捂头跳开，“你干嘛啊？”
“安静点。”她扫了一圈，“我们是去调查，不是野餐。”
格雷揉着太阳穴走过来：“说得对，尤其是某人带的那堆‘高能补给’，要是半路炸了，我可不救你。”
“你有病吧！”纳兹立刻回头瞪他，“我的口粮可是经过火焰淬炼的顶级食材！”
“那你先吃一口给我看看？”格雷冷笑。
“谁怕谁！”纳兹当场撕下一截烤鱼干就要往嘴里塞，露西赶紧拦住：“别闹了！等会儿开饭再吃不行吗？”
她话音刚落，眼角余光瞥见凌玄从船尾慢慢踱了过来。他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防雾斗篷抖开，披在肩上，动作轻得像怕惊动什么。
露西盯着他看了一秒：“你怎么一首不吭声？”
“新人嘛。”凌玄笑了笑，“听着就行。”
他说完，袖子一垂，指尖悄悄探进储物戒，摸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灰白石头。幽脉石表面原本沉寂，可刚一离戒，便浮起一丝极淡的黑纹，七秒一次，轻轻跳动。
和昨晚那块黑色石片的频率，分毫不差。
他不动声色将石头收回，目光扫过海面。水波平缓，阳光洒在上面，金灿灿的一片，美得像是画出来的。
可他知道，真正的死地，从来不会掀浪。
他走到露西身边，语气随意：“这海……太安静了。”
露西愣了一下：“啊？”
“风向、水流、鸟群轨迹。”凌玄抬手指了指远处海面，“你看那边，连海鸥都没一只。”
露西顺着看去，果然空荡荡的。她皱眉：“以前出海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吧？说不定只是鱼群没活动。”
“嗯。”凌玄点头，“也可能是。”
他没再多说，转身朝船舱走去。
格雷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嘀咕了一句：“这家伙每次开口都怪里怪气的。”
“你懂什么。”纳兹叼着辣条，“他运气好着呢，上次铁之森要不是他歪打正着压了开关，咱们早被炸飞了。”
“那叫巧合？”格雷翻白眼，“阵法魔力被中和得干干净净，哪有这么巧的事？”
两人争执间，艾露莎己经走上驾驶台，跟船长确认航线。露西则掏出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写下：“航行日志——第一日，晴，无风浪，全员状态良好。”
她写完，抬头看了看，发现凌玄又从船舱出来了。
这次他手里多了个布包，说是“备用药品”，随手塞进了座位下的储物格。没人注意，那布包角落露出一角符纸，边缘焦黄，像是刚烧过。
傍晚时分，船己驶入外海。
格雷打开保温匣，取出几块冷餐递给大家。纳兹嫌弃地扒拉着：“就这？一点热气都没有？”
“你想吃火锅？”格雷冷笑，“自己烧去。”
纳兹还真点了火，拿根铁叉串起肉片就想烤。可火焰刚腾起，火苗忽然一颤，竟泛出青蓝色，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温度。
他愣了下：“啥情况？”
凌玄坐在对面，筷子顿了顿。
他看见了。
元素失衡。
魔力场扭曲才会有的征兆。
他低头吃饭，不动声色把剩下半碗汤倒进海里。汤汁刚触水，表面瞬间凝出一层薄冰，三秒后又化开，仿佛被什么吞掉了热量。
他放下碗，起身走到艾露莎旁边。
“今晚别安排夜巡。”
艾露莎正核对物资清单，闻言抬头：“为什么？”
“这片海不喜欢‘光’。”
她眯起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凌玄耸肩，“就是觉得，太亮了反而惹事。”
艾露莎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把值班表上“夜间巡视”那一栏划掉了。
“行。”她说，“听你的。”
格雷正好路过，看见这一幕，眉头一皱：“等等，你们俩在搞什么？”
“取消夜巡。”艾露莎合上本子，“凌玄说的。”
“他又不是队长！”格雷声音提高，“凭啥他说啥就是啥？”
“凭他之前三次‘碰巧’救了我们。”艾露莎淡淡道，“你要是不信，今晚你自己去站岗。”
格雷噎住，咬牙切齿瞪了凌玄一眼。
凌玄只当没看见，走回船尾坐下。
天色渐暗，晚霞染红海面。露西靠在栏杆边，望着水面出神。这景色真美，她心想，像童话里的世界。
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转头看向凌玄。他坐在角落，一言不发，目光始终落在海面上，像是在等什么。
她走过去：“你真的觉得有问题？”
“你觉得呢？”凌玄反问。
“我不知道。”她老实说，“但你从上船就开始不对劲。”
“我一向这样。”
“不是。”露西摇头，“你是从……看到那块石头开始变的。”
凌玄笑了下，没否认。
他抬起手，掌心朝下，一缕极细的金色灵线悄然延伸，垂入海中。
三秒。
灵线猛地一震，随即断裂。
他缓缓收手，低语：“果然……不是自然形成的阵法。”
露西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站起来，“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靠岸。”
她还想问，却被一阵喧哗打断。
纳兹不知从哪翻出一瓶辣椒酒，正举着杯子大喊：“来来来！庆祝咱们顺利启航！”
格雷一把抢过瓶子：“你疯了吧？在这种地方喝酒？”
“怕什么！”纳兹咧嘴，“有我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
艾露莎走过来，夺过酒瓶扔进海里：“再闹就把你丢下去。”
纳兹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众人陆续回舱。
露西最后离开甲板，回头看了眼凌玄。他还站在船尾，影子拉得很长，像钉在那儿。
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没再问。
深夜。
整艘船陷入寂静。
凌玄独自立于船尾，袖中三张符纸并列排开：引灵、镇魂、破妄。
他指尖轻点，一道灵识顺着引灵符探入海底。
刹那间，阴寒脉动如蛛网般扩散，层层叠叠，首指迦尔纳岛方向。
而且——
在海底深处，有东西正在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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