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的裂缝还在那儿，细得像条线，横在凌玄脚边。他低头看了眼，正想绕开，纳兹己经一把将他拽了出去。
“走走走！别磨蹭了！全城的人都等着看英雄呢！”纳兹嗓门大得跟打雷似的，手劲也不小，首接把凌玄从船尾拖到了跳板口。
港口早炸了锅。
记者扛着相机围成一圈，闪光灯噼里啪啦闪个不停，还有几个小孩爬到路灯上挥着手喊：“是他们！就是他们救了迦尔纳岛！”一群村民举着横幅，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感谢妖精的尾巴”，底下还画了颗心。
凌玄本能就想缩回去，脚步刚往后撤，露西就从旁边挤了过来，笑眯眯地一伸手，把他往人群中央推了一把。
“别躲啦，这次你可逃不掉。”她眨眨眼，“我刚才跟记者说了，整场任务里最关键的三步都是你走的——破解符文、稳住能量流、最后一击还是你收的尾。现在全城都知道‘那个总在角落吃面包的男人’有多厉害。”
“我那是补充能量！”凌玄皱眉，“再说了，你们谁看见我动手了？我没动手吧？”
“没动手？”格雷冷笑一声，脱掉外套搭肩上，慢悠悠跟上来，“那你那天晚上偷偷摸摸在石厅布的阵，是谁留下的金纹残渣？艾露莎捡回来一片，现在还贴公会公告栏上当纪念品呢。”
“……那是照明用的装饰符。”凌玄面不改色。
“哦对，顺便还能把七个人的魔力调成同频共振？”艾露莎从后面走来，抱着手臂，“马卡罗夫说那叫‘战术级协作奇迹’，建议给你发个新称号：‘人形能量转换器’。”
“太难听。”凌玄摇头，“叫‘后勤保障专员’比较合适。”
“你保障个鬼！”纳兹一把搂住他脖子，力气大得差点让他翻白眼，“反正今天你不许装死！功劳簿第一个名字必须是你！不然我当场表演倒立喝果汁！”
话音未落，马卡罗夫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哎哟哟，我的孩子们回来啦！”
老爷子拄着拐杖，胡子翘得老高，眼睛笑成两条缝。他一挥手，两个壮汉抬着个大木桶跟上来，桶上插着块牌子：“庆祝专用·无限续杯特调果汁”。
“都别堵着路了！”马卡罗夫嚷嚷，“回公会！开宴会！今天谁敢提前走，我就把他名字刻在‘背叛者之碑’上！”
队伍终于动了起来。凌玄被夹在中间，左有纳兹右有露西，前头格雷一边走一边抱怨“这果汁肯定又是温蒂调的蜂蜜款”，后头艾露莎默默拎着他那只总想乱扔的外套。
刚进公会大门，轰的一声，彩带和亮片从天花板炸开，噼里啪啦往下掉。横幅从二楼垂下来，写着“欢迎回家”，底下还有一行小字：“PS：凌玄，我们知道你藏了实力。”
凌玄抬头看了一眼，默默把脸埋进了围巾里。
马卡罗夫跳上主桌，敲了三下拐杖，全场安静。
“咳咳！”他清清嗓子，“本次迦尔纳岛任务，是我妖精的尾巴近年来最惊险、也最辉煌的一战！面对未知诅咒、评议院阻挠、地下机关、巨型守护兽……我们的孩子没有退缩！他们用智慧、勇气，还有——”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凌玄身上，“一个我们谁都看不懂，但每次都能救命的神秘操作，完成了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底下掌声雷动。
“尤其是凌玄！”马卡罗夫大声宣布，“他的表现，堪称奇迹！”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瞬。
角落里传来一声嘀咕：“他不是连火球术都放不利索吗？”
另一人接话：“上次训练赛被温蒂一巴掌拍飞，我记得清清楚楚。”
质疑声像蚊子嗡嗡，虽小却刺耳。
艾露莎站了出来，声音不高，但整个大厅都听得见：“奇迹？不，是智慧。他在通道里破解符文的时候，用的是反向能量频率匹配，那种手法……连我都看不透。”
格雷冷着脸补刀：“就算他再藏拙，救了我们就是事实。妖精的尾巴，不看谁最强，看的是谁愿意为伙伴拼命。你们谁能在那种时候站出来？啊？说话啊？”
两人一前一后压阵，那些嘀咕声立马没了。
凌玄低着头，手指无意识着袖口的星图纹路，忽然感觉有人轻轻撞了他一下。
是温蒂，端着一杯果汁，脸有点红：“凌玄哥哥……谢谢你那天救了大家。还有……以后还会和我们一起执行任务吗？”
全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
他沉默了几秒，抬起头，望向天花板上摇曳的魔法灯，轻声道：“以前我觉得，活着就够了。现在……我想活得有点意思。”
话音刚落，纳兹“腾”地跳起来，把一杯果汁塞他手里：“那就说定了！下次我打头阵，你负责断后保命！咱们组队！谁反对谁请客吃饭！”
“我反对。”格雷立刻举手。
“反对无效！”纳兹一巴掌拍他头上，“你输过掰手腕就得认！”
“我让着你！”
“你让个屁！三局两胜你全输了！”
两人说着说着就开始脱衣服，格雷刚甩掉外套，艾露莎一脚踹过去，首接把两人踹回长椅。
“再闹就把你们挂旗杆上晾着。”她冷冷道。
露西笑出声，翻开笔记本唰唰写了几行，合上时封皮朝外，刚好露出一行字：“第69夜：我们不是英雄，但我们在一起。”
温蒂悄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好的小纸条，上面写着“谢谢凌玄哥哥”，犹豫半天没敢递出去，最后塞进了自己鞋里。
马卡罗夫坐在角落，捧着一杯果汁，笑呵呵地看着这群吵吵闹闹的孩子，胡子一抖一抖的。
篝火在大厅中央烧得正旺，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暖洋洋的。凌玄坐在长桌尽头，没再往后缩，也没再找借口溜走。他慢慢喝完那杯果汁，把杯子放在桌上，指尖轻轻碰了碰储物戒。
戒指微不可察地闪了一下。
他抬头环顾西周——纳兹正拿果汁泼格雷，艾露莎皱眉擦溅到铠甲上的液体，露西笑着拦架，温蒂躲在柱子后偷看。
他的袖口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星图纹路露在外面，没人多看一眼，也没人觉得奇怪。
就像它本来就应该在那里。
就像他本来就应该坐在这里。
纳兹突然转过头，冲他咧嘴一笑：“喂！凌玄！下个任务咱俩一组啊！我保证不把你甩太远！”
凌玄还没开口，格雷就冷笑：“你先别把自己甩进海里。”
“你闭嘴！”
艾露莎抬脚又要踹，露西赶紧拦住：“别别别！今天不准打架！”
温蒂小声嘀咕：“其实……我觉得纳兹说得对，凌玄哥哥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更亮一点。”
没人听见。
凌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那群吵得不可开交的人，嘴角动了动，终于没忍住，笑了一下。
就在这时，他袖中的文星阵纹突然轻轻一震，像是提醒，又像是共鸣。
他没去压它。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一艘终于靠岸的船，不再问风往哪吹。
纳兹举起果汁杯，冲他晃了晃：“来啊！干一杯！为了下一趟冒险！”
凌玄抬起手，指尖刚碰到杯沿——
杯底突然裂开一道细缝，果汁顺着裂缝缓缓渗出，滴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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