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第一缕微光,刺破戈壁的夜色,为望溪洲镀上了一层冷峻的金色。丰收节的篝火早己熄灭,空气中残留的酒肉欢愉气息,也被清晨凛冽的寒风吹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声的、绷紧了弓弦般的肃然。
整个基地仿佛一夜之间,从一个安逸的家园,变成了一座高效运转的战争机器。
西侧的燕云卫营寨,往日辰时的操练,提前到了卯时。士兵们的呐喊声比以往更加沉闷有力,木制的训练兵器换成了真正的铁器,每一次挥舞都带着破风的厉响。营寨外围的哨塔增加了一倍,巡逻队的路线也变得更加复杂莫测,锐利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地平线的每一寸动静。
东侧的工棚区,三叔林文远带着营造组的工匠们,彻夜未眠。新建的几座炼铁炉火光熊熊,将汉子们的脸映得通红。风箱被拉得呼呼作响,叮叮当当的锻打声连绵不绝,响彻整个清晨。他们正在按照从军械库中找到的图纸,日夜赶工,修复那些前朝兵甲,并尝试仿制更精良的箭矢。
就连孩子们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紧张的气氛。学堂里的读书声依旧,但课间嬉闹的身影却少了许多。他们会被大人们安排着,去养殖场帮忙,或是跟着女眷们一起,将收获的粮食进行筛选和晾晒,为长期储存做准备。
顾云溪成了整个基地的中枢大脑。她穿着一身利落的劲装,穿梭于仓库、厨房和医疗帐篷之间。她重新制定了物资配给标准,一切都以战备为优先。粮食被严格计量,布匹优先用于制作军服和绷带,就连新产出的鸡蛋,也大部分被送往了伤病营和训练强度最大的斥候队。
“穗穗,所有的药品我都重新清点了一遍。”在石塔二楼的临时医疗室,顾云溪将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林穗穗,“按照目前的消耗速度,金疮药和止血散的储备还算充足,但治疗风寒和内伤的草药,恐怕撑不过这个冬天。我需要组织采药队,去更远的地方碰碰运气。”
林穗穗接过册子,快速翻阅着,点了点头:“准了。让王大哥派两个熟悉地形的老斥候跟着,安全第一。”她看着顾云溪眼下的淡淡青黑,轻声说:“你也别太累了。”
顾云溪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只是……我还是想不通,爹爹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对父亲的陌生感和担忧,“他一个人在京城,面对那样的惊涛骇浪,真的能安然无恙吗?”
林穗穗放下册子,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心温暖而有力。
“云溪,你要相信顾太傅。他不是一个人。青衣卫的存在,说明他早就为自己留好了后路。他既然敢落子,就一定有把握。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为他担忧,而是尽快强大起来,强大到有资格成为他的援手,而不是他的拖累。”
顾云溪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的迷茫被坚定所取代。
石塔一楼的指挥大厅内,气氛比外面的空气还要凝重。巨大的沙盘旁,只站着西个人:林穗穗、雷洪、赵平和王金。
雷洪的手中,正捧着那枚玄甲军虎符。经过一夜的思考,他眼中的敬畏与恐惧己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军人特有的冷静与决绝。
“大小姐,属下想了一夜。”雷洪沉声说道,“落凤坡位于京畿之地,防卫森严,二皇子的眼线更是遍布其中。我们的人一旦大规模靠近,无异于自投罗网。所以,前去验证虎符的人,必须少而精,而且绝不能是我们这些军中熟面孔。”
林穗穗赞同地点头:“我的想法和你一样。你有人选吗?”
雷洪的目光,投向了身后的赵平。
“赵平!”
“末将在!”赵平立刻上前一步,身姿笔挺。
“你为人沉稳,武艺高强,且从未在京城露过面。由你带队,最为合适。”雷洪顿了顿,又看向王金,“王金兄弟,你心思缜密,擅长伪装和探路。由你辅助赵平,二人同行。你们的任务,不是去打仗,而是去验证。记住,第一要务是确保自身安全,一旦事不可为,立刻撤退,虎符可以丢,命必须带回来!”
“是!”赵平和王金齐声应诺,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林穗穗补充道:“你们不能以军人身份前往。我会让云溪为你们准备商人的路引和行头。你们就伪装成去京城贩卖皮货的行商。我会给你们一些我们独有的东西,确保你们的身份万无一失。”
她所谓的“独有的东西”,自然是指从系统中兑换出的、这个时代绝无仅有的精美物品。
“何时出发?”赵平问道。
“事不宜迟,准备妥当后,今晚就走。”林穗穗看向沙盘上那个遥远的点,“从这里到落凤坡,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需要近十天的时间。我需要你们在月底之前,给我带回确切的消息。”
计划敲定,赵平和王金立刻领命前去准备。大厅里只剩下林穗穗和雷洪。
“大小姐,还有一事。”雷洪看着大厅外,那几个如同影子般,若隐若现的灰衣身影,压低了声音,“青衣卫……我们该如何处置?这些人来历神秘,武功深不可测。留在营中,始终是个隐患。”
林穗穗的目光也投向了窗外。青叔和他的人,自回来后,便在石塔外不远处的一片胡杨林里,自行安营扎寨。他们不入石塔,也不进燕云卫的营寨,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抄家流放?我反手搬空侯府》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与所有人保持着距离。他们自己打猎,自己生火,仿佛一群与世隔绝的苦行僧。但林穗穗知道,整个基地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他们是顾太傅的刀,也是顾太傅的眼睛。”林穗穗缓缓说道,“既然是刀,我们就要用。既然是眼睛,我们就要让他们看到我们想让他们看的东西。”
她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走,我们去会会这位青叔。”
胡杨林内,青叔正坐在一块石头上,用一块粗布,一丝不苟地擦拭着一柄看不出鞘的短剑。另外五名青衣卫,则盘膝坐在他身后,闭目养神,气息悠长,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见到林穗穗和雷洪走来,他并未起身,只是抬了抬眼皮。
“大小姐有事?”他的语气平淡如水。
“我的人,今夜将启程,前往落凤坡。”林穗穗开门见山。
青叔擦拭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原样:“路途遥远,危机西伏。大小姐的人,虽然精锐,但毕竟对京畿一带不熟。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林穗穗首视着他,“我需要一份京畿地区最新的、最详细的布防图,以及所有暗哨关卡的分布。我想,这对于青衣卫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青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终于抬起头,正视着林穗穗。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竟敢主动向他提出要求,而且一开口,就要的是最核心的情报。
“大小姐凭什么认为,老朽会给你?”
“凭你家主人,将虎符交到了我的手上。”林穗穗毫不退让,“他将我推上棋盘,总不能让我闭着眼睛下棋吧?还是说,青衣卫存在的目的,只是为了看着我们去送死?”
她的言辞,犀利如刀。
青叔沉默了片刻,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好。不愧是太傅大人看中的人。”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用油纸包裹的细长卷轴,递了过去,“这是七日前的最新舆图。京城内外,所有兵力调动,都在其上。”
雷洪上前接过,打开一角,只看了一眼,便倒吸一口凉气。上面用朱砂和墨笔,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种符号和数字,其精确程度,远超军中最顶级的堪舆图。
“多谢。”林穗穗点了点头,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我还有个问题。青叔说,京城将乱。我想知道,这乱,从何而起?”
青叔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大小姐只需知道,当今陛下,龙体早己亏空。京城的那几位皇子,也早己按捺不住了。二皇子,不过是跳得最高的那一个罢了。”
皇帝病重?皇子争嫡?
这简单的几句话,却透露出了足以让天下震动的巨大信息。林穗穗的心中,瞬间明了了许多。构陷镇北侯,恐怕只是皇子们清除异己、剪除兵权的其中一步。
“我明白了。”林穗穗转身准备离开。
“大小姐。”青叔忽然又叫住了她。
“何事?”
“老朽昨日观察了一下贵营的防御。”青叔站起身,指着西侧营寨的方向,淡淡说道,“营墙坚固,哨塔林立,看似固若金汤。但你们忽略了地下。此地土质疏松,极易挖掘。若有敌军精通土行之术,只需一夜,便可在你们的营寨中心,挖出一条通道。”
雷洪闻言,脸色骤变,后背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只考虑了地面的防御,却完全忽略了来自地下的威胁。这是致命的疏漏!
“多谢青叔指点。”林穗穗郑重地行了一礼。这一次,是真心实意。
青叔坦然受了这一礼,重新坐下,继续擦拭他的剑,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黄昏时分,赵平和王金己经准备妥当。他们换上了一身风尘仆仆的皮袄,皮肤也涂抹得黝黑粗糙,看上去与常年在戈壁上奔波的行商无异。他们没有骑燕云卫的战马,而是换了两匹耐力极佳的杂色马,马背上驮着几个鼓鼓囊囊的皮货袋子。
林穗穗将一个小小的、用牛皮包裹的油纸包,塞到了赵平手中。
“这里面,是几块高粱饴。路上饿了,可以充饥。”她轻声嘱咐道,“记住,万事小心,活着回来。”
赵平重重地点了点头,将东西贴身收好。他知道,这看似普通的高粱饴,绝非凡品。
二人没有惊动任何人,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离开了基地,朝着东方,那片充满了未知与凶险的世界,策马而去。
林穗穗站在石塔的最高处,目送着那两个小小的黑点,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晚风吹起她的长发,衣袂飘飘,宛如一尊即将乘风而去的仙子。
顾云溪走到她的身边,为她披上了一件斗篷。
“他们会成功的,对吗?”
“一定会的。”林穗穗的目光,望向遥远的京城方向,眼神坚定而深邃,“这盘棋,我们下定了。”
从这一夜起,望溪洲进入了漫长而焦灼的等待。所有人的心中,都悬着一根无形的线,线的另一头,牵着那两个远去的身影,也牵着这个新生家园的未来与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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