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的出现，让停车场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凝固。李老板捂着的肩膀，惨叫声也戛然而止，脸上愤怒的表情变成了惊惧，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那两个打手也立刻松开了架势，垂手站到一边，大气不敢出。
“刀……刀疤哥……”李老板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误会，都是误会！我……我就是跟王领班开个玩笑……”
“玩笑？”刀疤脸慢悠悠地走过来，目光扫过王阳手中还紧握着的半截砖头，以及王艳苍白惊恐的脸，最后落在李老板身上，“李老板的玩笑，动静有点大啊，把我场子的车都惊动了。”他踢了踢旁边还在鸣叫的汽车轮胎。
“我的错！我的错！”李老板连忙鞠躬道歉，完全没了之前的嚣张，“惊扰了刀疤哥，我赔！修理费我全赔！”
刀疤脸没理他，看向王艳，语气平淡：“没事吧？”
王艳惊魂未定，嘴唇哆嗦着，摇了摇头，下意识地往王阳身边靠了靠。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刀疤脸看在眼里。
刀疤脸这才把目光正式投向王阳。王阳还保持着防御姿态，胸口剧烈起伏，脸上挂彩，眼神里却依旧是不服输的凶狠。刀疤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可怖，但他看向王阳的眼神里，却似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欣赏？
“身手不错，就是嫩了点。”刀疤脸淡淡评价了一句，然后对李老板挥挥手，“滚吧。以后‘夜巴黎’的场子，你别来了。”
李老板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带着手下钻上车，一溜烟开走了，连句狠话都没敢留。
停车场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王阳粗重的喘息声。王艳腿一软，差点瘫倒，被王阳一把扶住。
“谢谢……谢谢刀疤哥。”王艳声音颤抖地道谢。
刀疤脸没接话，只是对王阳说：“能打是好事，但光靠蛮力，死得快。以后跟着我，规矩点。”
王阳一愣，没明白“跟着我”是什么意思。王艳却脸色一变，急忙说：“刀疤哥，他……他还是个孩子，刚来不懂事，就在厂里干点活挺好……”
刀疤脸瞥了王艳一眼，那眼神让王艳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青龙哥要见他。”刀疤脸说完，转身就走，“带上他，跟我来。”
青龙哥？王阳心里一凛，就是那个刀疤脸之前提过的名字？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见自己？王艳听到“青龙哥”三个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抓住王阳胳膊的手猛地收紧，指甲几乎嵌进他肉里。她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看着王阳，微微摇头。
王阳看着姐姐恐惧的样子，又看看刀疤脸不容置疑的背影，心一横。他己经卷进来了，躲是躲不掉了。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去看看，这潭水到底有多深。他轻轻拍了拍姐姐的手背，示意她放心，然后扶着惊魂未定的她，跟上了刀疤脸的脚步。
刀疤脸没有走夜总会正门，而是从后门进入，穿过几条安静、装修却奢华异常的走廊，来到一扇厚重的实木门前。门口站着两个黑衣大汉，见到刀疤脸，恭敬地点头，推开了门。
门后的房间像另一个世界。宽敞，铺着厚厚的地毯，装修是中式风格，红木家具，博古架上摆着瓷器古董。空气中弥漫着上好檀香的味道。一个穿着白色中式褂子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景。他身材不算高大，甚至有些清瘦，但仅仅一个背影，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青龙哥，人带来了。”刀疤脸恭敬地说。
男人缓缓转过身。他的年纪看起来不到西十岁，面容清癯，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不像黑帮老大，倒像个斯文的商人或者学者。但那双透过镜片看过来的眼睛，却锐利如鹰，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冷静和深不见底的城府。
这就是青龙？王阳有些意外，这和他想象中满脸横肉、杀气腾腾的形象相去甚远。
青龙的目光先在王艳身上停留了一瞬，王艳立刻低下头，身体微微发抖。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王阳身上，上下打量着他，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看不出意味的笑容。
“王阳？”青龙开口，声音温和，却自带威严，“听阿强（刀疤脸）说，你很能打？为了保护姐姐，连李胖子都敢动手？”
王阳挺首腰板，迎着青龙的目光，没有躲闪：“他欺负我姐。”
“嗯，有血性。”青龙点了点头，走到红木茶海前坐下，自顾自地斟了一杯茶，“坐。”
王阳和王艳都有些拘谨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青龙将一杯茶推到王阳面前：“尝尝，今年的新茶。”
王阳不懂茶，端起来喝了一口，只觉得苦涩。
“在兴达厂干活，辛苦吗？”青龙像拉家常一样问。
“还好。”王阳谨慎地回答。
“一个月几百块钱，熬时间，没出息。”青龙轻轻吹着茶杯里的热气，“想不想赚大钱？赚那种……让你姐再也不用去陪笑脸，让你和你爹都能过上好日子的钱？”
王阳的心猛地一跳。王艳在下面死死掐住他的腿。
青龙仿佛没看见他们的小动作，继续说：“我这个人，爱才。尤其是像你这样，有胆量、有狠劲的年轻人。跟着我干，比你姐在台前挣得多，也比你拧螺丝有前途。”
“干什么？”王阳忍不住问。
“很多事。”青龙笑了笑，那笑容在镜片后显得有些高深莫测，“看场子，收收账，有时候……也需要用点‘特别’的手段，让不守规矩的人守规矩。当然，风险也有。就看你觉得，值不值。”
这是赤裸裸的招揽了。王阳的心脏狂跳。他知道，踏上这条路，可能就真的回不了头了。他看向姐姐，王艳眼中满是哀求。
“我……”王阳张了张嘴。
“不用急着回答。”青龙摆摆手，打断他，“给你几天时间考虑。阿强，带他们出去吧。给王艳放几天假，压压惊。”
刀疤脸应了一声，示意王阳和王艳离开。
走出那个令人窒息的房间，王艳几乎虚脱。回到303，她一屁股坐在床上，失神了很久，才喃喃道：“你不能答应他……小阳，你千万不能答应他！青龙……他不是一般人，跟着他，会没命的！”
“他到底是什么人？”王阳追问。
王艳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摇了摇头，不肯再说。
这一夜，王阳失眠了。青龙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回响。“赚大钱”、“让你姐不用陪笑脸”、“过好日子”……这些词语对他有着致命的诱惑。而流水线的枯燥、李老板的羞辱、姐姐的担惊受怕，都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也许，这是一条捷径？一条能快速获得力量，保护姐姐的捷径？风险和诱惑，在他心里激烈地搏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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