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王艳真的没去上班，整天心神不宁，看着王阳欲言又止。王阳照常去电子厂，但流水线的机械劳动再也无法让他麻木。青龙的提议，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他仔细观察着工厂里的工友们。他们大多表情麻木，眼神空洞，像上了发条的机器，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拿着微薄的薪水，谈论着家长里短，最大的娱乐就是下班后去路边摊喝劣质啤酒，或者挤在录像厅看港片。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吗？像一颗螺丝钉，无声无息地生锈、老化，最后被替换掉？
他又想起姐姐。她才二十五岁，看起来却比实际年龄苍老很多。夜晚的浓妆掩盖不住眼底的疲惫和风尘。他无法想象，姐姐还要在这样的环境里挣扎多久。
第三天晚上，刀疤脸竟然首接找到了303。他没进门，就站在门口，递给王阳一个厚厚的信封。
“青龙哥给你的。”刀疤脸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李胖子赔的医药费和惊吓费。”
王阳接过信封，手感沉甸甸的，里面起码有一万块。这对于一个月挣西百块的他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青龙哥说，给你指条明路。”刀疤脸看着王阳，“明天晚上，镇东有个‘场子’，需要人帮忙照看。你去试试，觉得能干，就留下。觉得干不了，这钱就当是补偿，以后两清。”说完，他转身就走了，干脆利落。
王阳拿着那叠钱，站在门口，心里翻江倒海。这不是选择，这是最后的通牒。去，就是踏上贼船；不去，就等于拒绝了青龙，后果难料。而且，这一万块钱，像烫手的山芋，接了就很难再撇清关系。
王艳冲过来，抢过信封就要扔出去：“把钱还给他！我们不要他的钱！”
王阳却一把抓住了姐姐的手腕。他看着姐姐焦急恐慌的脸，又看了看手里那叠能解决他们眼下很多困境的钞票，一个念头疯狂地滋长起来。也许，只有融入黑暗，才能获得对抗黑暗的力量？如果规则就是弱肉强食，那他为什么不能成为那个“强者”？
“姐，”王阳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我想去看看。”
“你疯了？！”王艳尖叫起来，眼泪涌出，“那就是个火坑！跳进去就出不来了！”
“留在流水线，或者看着你被李老板那种人欺负，就是出路吗？”王阳反问，眼神锐利，“姐，我们还有的选吗？在老家是死路，在这里，当个老实人也是被欺负的命！我不想再这样了！”
王艳被他的话噎住，看着弟弟眼中那种熟悉的、如同当年父亲下岗后一样的绝望和随之而来的狠厉，她知道，自己拦不住了。这个弟弟，骨子里流着和王家男人一样倔强、甚至有些偏执的血。
“如果……如果非要去……”王艳绝望地闭上眼睛，泪水滑落，“答应我，无论如何……活着回来。”
第二天晚上，王阳没有去厂里加班。他换上一身深色的衣服，按照刀疤脸给的地址，来到了镇东一个偏僻的旧仓库。仓库外面看起来破败，里面却别有洞天，人声鼎沸，烟雾缭绕。一个简陋的拳台被围在中央，台上两个只穿短裤的壮汉正在激烈搏斗，台下围满了疯狂叫喊、下注的人群。
这里是一个地下黑拳赌场。刀疤脸己经在门口等他，看到他，点了点头，递给他一副拳套：“规矩简单，打赢，有奖金。打输，自己爬出去。敢不敢上？”
王阳看着拳台上血肉横飞的场面，听着台下野兽般的嚎叫，胃里一阵翻腾，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但想到姐姐的眼泪，想到青龙的话，他一把抓过拳套，眼神里透出一股亡命之徒般的狠劲：
“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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