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敖丙也不知道跟城主去办了什么事，很晚才回来的。
一身酒味，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客栈房间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灯火摇曳，将敖丙侧卧在床榻上的轮廓镀上一层暖光。
哪吒哈欠连天的道了晚安，脚都退到了门边，手己经搭上了冰凉的门栓，可就在这时，他鬼使神差地又回头望了一眼。
就这一眼，脚下跟生了根似的，再也挪不动了。
敖丙像是己经睡熟了。
呼吸清浅绵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安静的阴影。
在昏暗朦胧的灯火下，他白日里那身生人勿近的冷冽寒气，竟像是被这暖光融化了，消散得一干二净。
那张苍白的脸，也透出些许暖玉般的温润感。
平日里那过分艳丽，显得有些病态妖异的唇色，此刻也柔和下来，没了那份攻击性。
几缕未束好的墨色长发散落在枕畔，平添了几分……脆弱。
哪吒看着看着，心口没来由的猛地一跳。
他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扯着，脚下不听使唤，又一步步挪回了床边。
他屏住呼吸，缓缓蹲下身，双臂抱着膝盖，仰起脸，近乎贪婪的凝视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睡颜。
这家伙……睡着的时候，竟然这么没有防备。
那截脖颈修长白皙，在散落的墨发间若隐若现。
哪吒的目光落在那上面，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自己脖子上那圈火辣辣的勒痕。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再看眼前这截，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可就是这么个看起来脆弱不堪的人。
指尖一弹，就拿出了一颗能救他根基的莲子。
哪吒的视线，从那截脆弱的脖颈，缓缓上移，最终死死定格在那张脸上。
他越看，心跳得越快，咚！咚！咚！
擂鼓一样，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操……”
他极轻的骂了一声，脑子晕乎乎的，一个荒唐至极的念头脱缰野马似的冒了出来。
你要是个女的……
今天就是绑，也得把你绑回青云宗去，谁来都不好使！
这念头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哪吒！
你他娘的在想什么！
他猛的甩了甩头，想把这大逆不道的想法甩出去。
可眼睛就是黏在那张脸上，怎么都撕不下来。
那眉，那眼，那高挺的鼻梁……
尤其是那张嘴，白天吐出来的话能把人活活气死，现在却安安静静地闭着，颜色红得……跟小时候偷吃的山里最甜的野果子似的。
一股燥热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脸上烫得厉害。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冲动。
想伸手……碰一下那长长的睫毛，看看是不是真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哪吒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都快掐进了掌心。
疯了！
他绝对是疯了！
他猛的站起身，动作太大，膝盖差点撞到床沿。
这次再也不敢回头，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僵硬地逃向房门。
摸索着拉开门栓，闪身出去，再“砰”的一声把门带上。
整个过程快得像背后有渡劫期的妖兽在追。
房门合拢，隔绝了门外那人慌乱的脚步声。
室内，重归寂静。
床榻上，本该“早己入睡”的敖丙，眼睫几不可察的颤动了一下。
那双湛蓝的眸子在黑暗中缓缓睁开，清冷如初，没有半分睡意。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空无一人的床边，也就是哪吒刚才蹲着的位置。
黑暗中，他极轻地抬起手，修长的指尖，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随即，唇角无声的向上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小蠢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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