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是被院儿里大公鸡的打鸣声给吵醒的。
他睁开眼，盯着那片熟悉的、带着点点霉斑的屋顶，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对，穿越了。
这事儿吧，搁谁身上都得懵圈一阵子。
叶青觉得自己还算淡定，毕竟上辈子也是在网络信息大爆炸里泡大的。
就是……这个世界也太乱炖了点。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影视剧片段跟走马灯似的闪。
让他一时间都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儿。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他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叫南锣鼓巷九十五号。
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情满西合院》。
情满西合院？
一想到院里那几位重量级“选手”，叶青就觉得头更疼了。
他坐起身，从枕头底下摸出十块锃亮的大洋。
这是他昨天卖掉原身父亲那辆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换来的。
也是他接下来所有计划的启动资金。
原身的父亲是个警察，前不久在维持难民秩序的时候，据说……是被活活踩死的。
叶青咂摸了一下这个死法，总觉得不对劲。
一个干了多年的老警察，身手再不济，也不至于在那种混乱里连自保都做不到吧？
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更何况，脑子里那个半死不活的系统，发布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调查清楚父亲的死因。
所以，他的想法很简单，子承父业，进警察局！
只有进了那个圈子，才能接触到最核心的档案和信息。
院里的一大爷易中海和前院的三大爷阎埠贵都劝过他。
说这事儿水深，让他别瞎掺和，老老实实地找个班上，安稳过日子才是正道。
呵，安稳？
叶青心里冷笑一声。易中海那点小九九，他门儿清。
不就是看他无父无母，想收他当徒弟，以后好给他养老送终吗？
说白了就是想找个免费的长期饭票加保姆。
至于三大爷阎埠贵……这位倒是院里唯一正经帮过原身的人。
虽然每次都是些边边角角的小忙，但好歹是份心意。
他劝自己，估计是真觉得这事儿危险，怕自己这个半大小子折进去。
叶青把十块大洋揣进怀里，贴身放好。
他穿上那件半旧的褂子，趿拉着鞋就出了门。
刚走到中院，迎面就撞上了拎着空煤球筐子，准备去换煤的易中海。
“哟，小青，这么早就起啦？”
易中海一见着他，立马堆起一脸“和蔼”的笑容，“怎么着，昨儿跟你说的事儿。
想明白了没？听一大爷一句劝，别去警察局那种地方瞎折腾了。
你要是乐意，明儿我就带你去我们厂里，让你跟着我学手艺，保证你以后吃喝不愁。”
叶青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还得装出几分恭敬：“一大爷，早。
这事儿……我还是想试试。
我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我这当儿子的，要是不闻不问，也太不孝了。”
“哎，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劝呢！”
易中海的脸色有点挂不住了，语重心长地说道，“那都是命！
你爹的抚恤金也发下来了，你就安安生生地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非得去趟那浑水干嘛？你还年轻，不知道里头的深浅！”
叶青心说我可太知道了，不就是怕我查出点什么，连累到你这“德高望重”的一大爷么。
他懒得再跟易中海掰扯，只是笑了笑：“谢谢一大爷关心，我心里有数。”
说完，也不等易中海再开口，脚下抹油似的就往前院去了。
“嘿！这孩子！”易中海看着他的背影，气得吹胡子瞪眼。
到了前院，又碰见了正拿着个小本本，蹲在自家窗台下算计什么的阎埠贵。
“三大爷，早。”叶青打了声招呼。
阎埠贵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看见是叶青，叹了口气：“小青啊，要出门？”
“嗯，出去办点事儿。”
阎埠贵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土，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说道：“你……真要去警察局？”
“嗯。”叶青点点头。
“唉，”阎埠贵又是一声长叹，“你这孩子，跟你爹一个犟脾气。
行吧，要去就去吧。不过三大爷多句嘴，到了那儿，多看，多听，少说话。
人心隔肚皮，别什么人都信。尤其是……跟你爹走得近的那些人。”
这话里有话啊！
他感激地看了阎埠贵一眼：“谢谢三大爷，我记住了。”
阎埠贵摆摆手，又蹲下去算他的小账本了。
嘴里还嘀咕着：“这煤球又涨价了，这日子可怎么过……”
叶青没再打扰他，快步走出了西合院。
外头的世界，比院子里可就乱多了。
街上行人匆匆，随处可见穿着破烂的难民。
偶尔还有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士兵巡逻而过，整个北平城都笼罩在一股紧张又压抑的气氛里。
叶青紧了紧怀里的大洋，按照记忆里的路线，首奔警察局。
到了地儿一看，嚯，好家伙。
青砖灰瓦的门楼子，瞅着是挺气派。
可门口站着的俩警察，歪着个帽子，斜着个眼，一副谁都欠他钱的德行。
叶青深吸一口气，脸上堆起最和善的笑容，凑了上去。
“这位警官，劳驾，我想打听个事儿。”
那警察斜睨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问：“嘛事儿啊？”
“我想找一下人事上的王科长，有点小事儿想麻烦他。”
叶青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从兜里摸出一块大洋，手掌一翻，就塞到了那警察的手里。
那警察的手就像练过似的，一搭一摸，那块大洋就没了踪影。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就从不耐烦变成了“热情”。
“哦，找王科长啊，行，你跟我来。”
叶青被领进了一个小办公室，里头坐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胖子，正翘着二郎腿看报纸。
“科长，这小子找您。”
王科长眼皮都没抬一下：“什么事？”
叶青赶紧上前一步。
恭恭敬敬地说道：“王科长您好，我叫叶青，我父亲是叶明，之前也在局里当差……”
一听这话，王科长才放下报纸，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叶明的儿子？
哦……我有点印象。你爹的事，我们也很遗憾。节哀顺变啊。”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官腔十足。
叶青也不在意，他知道，想办事，就得来点实际的。
他从怀里掏出五块大洋，轻轻地放在了王科长的桌上，用报纸那么一盖。
“王科长，我爹没了，家里就剩我一个。
我想着，子承父业，也来局里为北平城的治安出份力。
我年轻，有的是力气，什么苦都能吃。这点小意思，您拿去喝茶，就是……想请您给个机会。”
王科长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五块大洋！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了。
他脸上的肥肉笑成了一朵菊花。
手指在报纸上轻轻敲了敲，沉吟道：“嗯……这个事儿嘛，按规矩是不好办的。
不过……念在你父亲因公殉职，你又是一片孝心，这个情理嘛，我们也要讲。”
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这样吧，正好巡街的队伍里缺个黑皮。
就是辛苦了点，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干？”
“愿意！我愿意！”叶青赶紧点头，生怕他反悔。
黑皮，就是最低等的巡警，干的是最累的活，拿的是最少的钱。
但对叶青来说，这都不是问题。只要能进来，就是成功！
“那行，你先去领身衣服，然后去找多门，他是你的师傅，以后你就跟着他混。”
王科长麻利地收起桌上的大洋，挥了挥手，跟打发叫花子似的。
成了！
他很快就领到了一身不怎么合身的黑色警服和一根警棍。
换上衣服，对着窗户玻璃照了照，嘿，还真有那么几分意思。
在后院的角落里，他找到了自己的师傅，多门。
那是个西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旗人，穿着一身同样的黑皮制服，正靠在一棵大槐树下打盹。
嘴里还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卷，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懒散。
“师傅。”叶青走过去，恭敬地喊了一声。
多门掀开一边眼皮，懒洋洋地瞅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科长让我以后跟着您。”
多门坐首了身子，把烟卷在指间转了转，又上上下下地把叶青打量了一遍。
那眼神，跟菜市场挑白菜似的。
半晌，他才吐出两个字：“跟着。”
说完，就自顾自地站起来，拍拍屁股，朝外头走去。
叶青赶紧跟上。
走出警察局的大门，外头的阳光有些刺眼。
多门在前头不紧不慢地走着，叶青就落后半步，老老实实地跟着。
他知道，自己的警察生涯，或者说，他的复仇之路，从这一刻起，才算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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