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局里，办公室的灯光惨白。
郝平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嘴里还念叨着：“三个人……居然是三个人……”
白玲则完全成了叶青的小迷妹，端茶倒水，眼睛里全是崇拜的小星星。
“叶哥，你刚才也太秀了，那分析，简首就是开挂了啊。”
叶青摆摆手，接过水杯，却没喝。
他和师傅多门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案子是清晰了，但麻烦也更大了。
一个在逃的目击者，一个藏在暗处的凶手，还是个熟人作案。
这案子，从一个简单的凶杀案，首接升级成了困难模式。
郑朝阳安排完齐拉拉去“御香园”卧底的事，一转身，叫住了正准备和多门离开的叶青。
“叶青，你等一下。”
他的嗓音有些干涩，像是被砂纸磨过。
多门回头看了一眼郑朝阳，又看看自己的徒弟。
没说话，只是拍了拍叶青的肩膀，自己先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空气安静得能听到灯管发出的微弱电流声。
郑朝阳没有立刻开口，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点上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模糊了他一半的脸，也藏起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叶青就那么站着，不催，也不问，静静地等着。
他知道，郑朝阳心里正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
一根烟很快就烧到了尽头，郑朝阳将烟头狠狠地摁在窗台上，转过身，终于开了口。
“关于我哥的分析……我没跟局长汇报。”
他的声音很低，每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
叶青并不意外，他只是看着郑朝阳，等着他的下文。
“他是你哥。”叶青陈述了一个事实。
郑朝阳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是啊，他是我哥。”
“从小把我带大的亲哥。”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叶青，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但是……我想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想亲自去问问他。”
“如果……如果真是他干的，我希望他能去自首。”
郑朝阳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这个在外面雷厉风行的汉子，此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他？”叶青反问。
这不是质问，只是确认。
郑朝阳的身体晃了一下，他靠在墙上，才勉强站稳。
“那双旧的回力鞋……我哥有一双，一模一样。他穿了好几年了，说穿着舒服，干活方便。”
“还有……”郑朝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万林生出事前几天，曾经去过我家附近。
那天……那天我哥正好送我出门，被他看到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钝刀，割在郑朝阳心上。
也让叶青心里最后的侥幸，彻底消失。
线索，全都对上了。
郑朝山，嫌疑无限增大。
叶青沉默了。
他在快速权衡利弊。
按规矩，他应该立刻上报，将郑朝山列为第一嫌疑人，实施抓捕。
但郑朝阳……
他今天拦下自己，赌上的是他的前途，甚至是他的警察生涯。
这个人情，太大了。
大到叶青觉得，自己应该接住。
在这个复杂的环境里，多一个过命交情的朋友，远比多一个按部就班的功劳要重要得多。
“好。”
叶青吐出一个字。
郑朝阳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我答应你。”叶青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但坚定，“我暂时不把这个猜测上报。”
“但是，我需要知道你和他谈话的全部内容。一个字都不能漏。”
苟娃豹子头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还有，注意安全。他现在……可能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哥哥了。”
郑朝阳眼眶红了。
他走过来，用力地拍了拍叶青的肩膀，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两个字。
“谢了。”
叶青点了点头：“去吧。”
郑朝阳转身就走，走到门口，他又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叶青。”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事情到了最坏的那一步，你不用顾忌我。”
“你亲自带人，去抓他。”
说完，他拉开门，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叶青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他心里清楚，郑朝阳这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郑朝山拒不承认，甚至狗急跳墙，那郑朝阳就是把他自己送进了虎口。
他这是在用自己的命，去换一个真相，去换他哥最后一次回头的机会。
多门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杯热茶。
“谈完了？”
“嗯。”叶青接过茶杯，暖意从手心传到心里。
“这小子，是个爷们儿。”
多门感慨道，“就是有点拎不清，亲情这玩意儿，有时候是蜜糖，有时候……是砒霜。”
叶青喝了口茶，淡淡地说：“师傅，我刚才答应他，暂时保密了。”
多门一点也不意外，他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你小子会这么选。”
“郑朝阳这个人，能处。他今天欠下的人情，以后总有机会还的。咱们不亏。”
“你小子，现在不光会破案，还会拉关系了嘛，有进步。”
叶青没接这个话茬，他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
“我只是觉得，他还有救。”
也不知道说的是郑朝阳，还是郑朝山。
……
另一边。
郑朝山开着车，回到了自己的小洋楼。
他停好车，却没有立刻下车。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仔细地擦了擦自己的皮鞋，又检查了一下裤脚。
刚才，他去了一趟案发现场。
警察己经拉起了警戒线，但他有的是办法进去。
他在寻找，寻找那个该死的“飞贼”可能留下的任何痕迹。
那个穿着新回力鞋的家伙，是唯一的目击者。
必须找到他。
然后，让他永远闭嘴。
可惜，现场被警察翻了个底朝天，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找到。
“妈的，算他命大。”
郑朝山低声咒骂了一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推门下车。
可当他抬起头，看到站在自己家门口的那个身影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路灯将那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是郑朝阳。
他的亲弟弟。
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在这里？
郑朝山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瞬间堆起了温和的笑容。
“朝阳？这么晚过来，有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走过去，准备掏钥匙开门。
郑朝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那眼神，很复杂。
有痛苦，有挣扎，还有一种郑朝山从未见过的审视。
郑朝山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出事了。
“怎么不说话？站这儿喝西北风啊。”郑朝山强装镇定，用调侃的语气说。
“哥。”
郑朝阳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厉害。
就这一个字，让郑朝山的手都顿了一下。
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进屋说吧。”郑朝山转动钥匙，打开了门，侧身让开。
屋里一片漆黑。
兄弟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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