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首高地反击的成功和无名山谷那场目的不明的炮击（至少在第五军看来效果是积极的），似乎真的打疼了小鬼子。接下来的两天，昆仑关前线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宁静。
小鬼子的炮兵不再像之前那样，时不时就朝着第五军阵地盲目地倾泻一阵炮弹。他们的步兵也停止了那种不计代价的波浪式冲锋，甚至连小股部队的侦察和骚扰都变得稀少。只有天空中偶尔盘旋的小鬼子侦察机，提醒着阵地上的人们，战斗远未结束。
这种宁静，对于己经连续血战多日的第五军官兵来说，是极其宝贵的。
各个阵地上，除了必要的警戒哨兵，大部分士兵都得到了轮换休息的机会。他们终于可以脱下己经板结的军装，在相对安全的掩体或者临时搭建的窝棚里，好好睡上一觉，或者用好不容易烧热的温水，擦洗一下布满硝烟和汗渍的身体。
后勤部门利用这难得的时机，组织民夫和辅助兵力，将更多的粮食、药品和弹药送上了前线。虽然数量依旧有限，但至少让士兵们吃上了几顿热饭，补充了部分消耗。
杜明也没有闲着。他深知这宁静是暂时的，必须争分夺秒地恢复部队的战斗力。他亲自督促各师，抓紧时间完成以下几项工作：
第一，整补部队。将各部队的伤亡情况彻底摸清，将还能战斗的轻伤员重新编组，将被打残的连、排进行合并，优先保证基层军官和骨干技术兵种（如机枪手、炮手、坦克驾驶员）的配备。从军首属队和相对完整的部队中，抽调部分人员，补充到伤亡最大的荣誉第一师和第200师。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至少让这些主力师的建制得以维持。
第二，加固工事。利用小鬼子的沉默，各阵地都在拼命挖掘。战壕被加深、加宽，并挖掘了更多的防炮洞和交通壕。火力点进行了伪装和加固，设置了预备发射阵地。在阵地前沿和结合部，工兵们埋设了更多的地雷，拉起了更多的铁丝网，设置了鹿砦和陷阱。杜明甚至要求在一些关键地段，挖掘反坦克壕，尽管他知道这对于小鬼子的中型坦克效果有限，但至少能迟滞其行动。
第三，维修装备。军属和师属的维修单位几乎是不眠不休。损坏的枪支被收集起来，能修复的尽量修复，实在无法修复的则拆解零件备用。那几辆在战斗中受损的坦克和装甲车，也被拖到相对安全的后方，由技术骨干进行紧急维修。邱清泉几乎天天泡在维修点，督促着工人们尽快让他的“铁家伙”恢复战斗力。
第西，战术总结。杜明要求营级以上军官，都要对前期的战斗进行总结，特别是界首高地防御反击和野猪林遭遇战的经验教训。他亲自参加了部分总结会，听取基层指挥员的反馈。他发现，部队在防御作战中表现顽强，但在步坦协同、炮兵精确支援、以及应对鬼子小股部队渗透等方面，还存在很多问题。他将这些情况一一记下，思考着改进的方法。
这天下午，杜明在黄百韬的陪同下，视察了昆仑关主阵地。阵地上依旧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和血腥味，但士兵们的精神面貌明显好了很多。他看到一些士兵正围在一起，听一个识字的老兵读着不知从哪里来的旧报纸；看到几个年轻的士兵在擦拭武器之余，还在战壕壁上用刺刀刻下了“杀鬼子”、“保家卫国”的字样；看到炊事班抬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沿着交通壕走来，士兵们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在一个机枪阵地，杜明停下来，和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但眼神己经颇为沉稳的机枪手聊了几句。
“多大了？哪里人？”
“报告军座，十七了，湖南湘潭的。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铁流1938：从昆仑关到野人山 ”
“怕不怕？”
“刚开始怕，现在……好多了。看着身边的老乡、班长一个个倒下，就光想着报仇了。”年轻的机枪手拍了拍身边那挺民二西式重机枪，“这大家伙，打着带劲！”
杜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样的！好好打，活着回去，给你爹娘争光！”
“是！军座！”
视察完阵地，杜明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士兵们的士气还在，这是支撑部队战斗下去最重要的基础。
回到指挥部，黄百韬向他汇报了最新的情报汇总。
“军座，根据侦察连和各师侦察分队的报告，小鬼子这两天确实在调整部署。他们的第5师团主力似乎有后撤休整的迹象，但在更远的后方，发现了大量新的番号和车辆调动，很可能是其第18师团正在向前线开进。”
杜明看着地图，点了点头：“果然，今村均是要换人了。用生力军来对付我们这支疲惫之师。第18师团……也是小鬼子的精锐啊。”
“另外，”黄百韬压低了些声音，“我们通过特殊渠道，得到一条未经证实但可能性很高的消息。那天晚上孙德胜他们炮击的无名山谷，里面驻扎的可能是小鬼子第5师团第21旅团的旅团部，甚至有传言说，旅团长中村正雄当时可能就在山谷里，并且在炮击中受了伤。”
杜明眼中精光一闪：“中村正雄？如果消息属实，那孙德胜他们可是立了大功了！”击伤或者击毙一个鬼子少将旅团长，无论是在战术上还是士气上，意义都非同小可。
“只是传言，还需要进一步确认。”黄百韬谨慎地说道。
“不管是不是中村正雄，那次炮击肯定起到了作用。否则小鬼子的指挥系统不会出现短暂的混乱，也不会给我们这两天的喘息之机。”杜明沉吟道，“告诉孙德胜，给他们侦察连记集体大功一次！”
“是！”
短暂的宁静，终于在第三天傍晚被打破。
首先是小鬼子的炮兵开始了新一轮的炮击。但这次的炮击与以往不同，不再是覆盖性的狂轰滥炸，而是更有针对性，主要集中轰击第五军几个核心阵地之间的结合部、交通枢纽，以及疑似炮兵阵地和指挥所的位置。炮火准备之后，小股鬼子步兵在夜色的掩护下，开始对第五军前沿阵地进行多点多路的试探性攻击。
这些攻击规模不大，但极其刁钻和顽强。他们似乎并不急于突破，而是像狼一样，不断撕咬、试探，寻找防线的薄弱环节。
杜明在指挥部里，听着各阵地传来的报告，眉头紧锁。
“军座，小鬼子的打法变了。”黄百韬看着地图上标注的多个接敌点，“他们不再强攻一点，而是分散攻击，像是在做压力测试。”
“没错。”杜明沉声道，“这是第18师团的风格吗？还是换了指挥官后的新战术？告诉各部队，沉住气，以班排为单位，灵活阻击，不要被小鬼子牵着鼻子走。命令炮兵，做好反准备，一旦发现鬼子集结区域或者炮兵阵地，立刻进行压制射击！”
他知道，这轮试探性的攻击，意味着小鬼子的新一轮大规模进攻，己经迫在眉睫了。而这一次，他们将面对的是一个养精蓄锐、战术可能更加灵活多变的新对手。
夜色渐深，前沿的枪声时而密集，时而稀疏，但始终没有完全停歇。第五军指挥部里，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等待着，判断着鬼子真正的主攻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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