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禾物流的季度报表，第一次出现了红色的负数。
幅度不大，甚至可以归结为市场正常波动。
但陆川知道，不是。
这是十年来，第一次。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刀疤站在办公桌前，脸上那道疤痕显得格外狰狞。
“川哥，那丫头的配送车天天在咱们的地盘上跑，太扎眼了。要不我带兄弟们去给她提个醒，让她知道知道规矩？”
陆川捻灭了烟头，没有抬头。
“没用。”
两个字，让刀疤愣在原地。
陆川抬起眼，目光里没有了往日的狠厉，反而多了一丝说不清的疲惫。
“砸她一辆车，她明天就能买十辆。动她一个司机，她后天就能招一百个。这种小打小闹，对她不管用了。”
刀疤不吭声了，他听出了川哥话里的意思。
不是不想，是不能。
“出去吧。”陆川挥了挥手。
门关上后，陆川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
这是他让手下匿名订的，“王冠优选”的会员水果盲盒。
打开盒子，一股清新的果香扑面而来。里面每一种水果都用缓冲材料细心隔开，品相完美。最上面放着一张硬质卡片，设计得很有格调。
卡片正面，详细介绍了每种水果的产地、风味特点，甚至还有搭配酸奶或做成沙拉的食用建议。
陆川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翻过卡片。
背面一行小字，让他捏着卡片的手指，不自觉地用了力。
“根据您的收货地址（川禾物流大厦），检测到您附近有三家深度合作健身房，凭此卡可免费体验一节私教课，并享受能量餐八折优惠。”
健身房？能量餐？
这他妈跟卖水果有什么关系？
陆川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一分钟。他忽然明白了那天晚上，姜莱说他“过时了”是什么意思。
他还在用拳头抢地盘，人家己经开始用脑子，用他完全看不懂的方式，把客户、商家、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捆在了一起。
他第一次，对自己信奉了半辈子的“拳头”，产生了怀疑。
或许，她是对的。
“查，给我查清楚，十几年前，姜卫国到底是怎么退出的。”他拿起电话，声音沙哑，“特别是，查一场市场里的大火。”
手下很快回了消息，但内容却让陆川再次沉默。
“老板，姜莱……她也在通过林叔那些老人，打听当年的事。”
陆川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
他没有阻止，反而生出一种荒唐的念头。
他想看看，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究竟能挖出什么。
……
姜氏王冠集团，办公室。
林叔端着一杯热茶，放在姜莱手边，神情有些犹豫。
“小莱，你让我打听的事，有点眉目了。”
“你爸当年决定收手前，见的最后一个人，不是市场里的，是个外地来的。名片上印着三个字，叫‘鲜百汇’，说是全国连锁的大超市，口气大得很。”
鲜百汇？
姜莱在白板上写下这个名字，一个从未在她记忆中出现过的名字。
就在她准备让苏雪动用资源，深入调查这家“鲜百汇”时，办公室的电视上，一则本地午间新闻，让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据悉，国内生鲜零售巨头‘鲜百汇’集团，于今日高调宣布，正式入驻本市，首批十家大型连锁超市将同步开业。其华南区采购中心，选址己定，就在城南水果批发市场旁……”
电视里，主持人字正腔圆。
办公室里，却死一般寂静。
姜莱看着电视屏幕上“鲜百汇”那鲜红夺目的LOGO，缓缓地，眯起了眼睛。
原来，不是她要去寻找敌人。
是新的，更强大的敌人，己经主动走到了牌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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