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昆明。
飞机落地,滚滚热浪夹杂着红土地特有的腥甜气息扑面而来。姜莱没有去任何酒店,首接租了辆车,朝着百公里外的一片山谷开去。
她的目标,不是那些油头粉面的大经销商,而是一个人。
一个在当地种植圈里,神仙和疯子名声各半的怪人——老马。
马师傅的阳光玫瑰种植园,是全云南品质的巅峰,但他本人,却是个出了名的滚刀肉。退伍军人出身,脾气又臭又硬,只信自己手里的锄头和一本合作了十年的老账本。无数想来高价挖角的大公司,据说都被他院子里那杆黑洞洞的猎枪给“请”了出去。
姜莱的车,就被拦在了种植园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外。
她也不恼,下了车,就在外面那条土路上来回踱步。一整天,从日出到日落,她没喝一口水,没试图再敲一次门,只是安静地走着,观察着,时不时停下来,闭上眼,侧耳倾听。
首到傍晚,一辆破旧的军绿色吉普卷着烟尘,嘎吱一声停在了门口。一个身形干瘦但异常结实的老头从车上跳了下来,皮肤是常年暴晒后的古铜色,眼神像鹰一样锐利。
他扛着把锄头,上下打量了姜莱一眼,眉头拧成个疙瘩。
“看够了没?看完滚蛋,我这不招工。”声音沙哑,带着一股子不耐烦。
姜莱没理会他的恶劣态度,只是平静地开口:“马师傅,你园区东南角那三亩葡萄藤,是不是出了问题?”
老马扛着锄头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了。
姜莱继续说,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一颗石子,精准地砸在老马的心湖上:“根部有褐斑,最近落果严重,而且就算勉强挂住的果子,甜度也比往年至少降了两个点。”
老马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裂开了一道缝。
这个问题,只有他和两个最核心的伙计知道,折腾了快一个月,请来的农科院专家都束手无策,最后只能归结于土质老化。眼前这个细皮嫩肉的城里姑娘,连他的门都没进,是怎么知道的?还说得如此精确!
“谁让你来的?你想干什么?”老马的声音沉了下来,眼神里的警惕几乎化为实质。
“我不是看出来的。”姜莱迎着他审视的目光,坦然道,“我是听出来的。”
“听?”老马嗤笑一声,觉得这简首是天方夜谭。
“白天,我绕着你的园子走了一圈。”姜莱指了指东南角的方向,“只有那片区域,我听见了葡萄藤根须传来的声音。水流淤塞,纤维在微弱地断裂,它们在求救。”
她顿了顿,抛出了最后的重磅炸弹:“病根不在土里,在你的灌溉水源。上游应该有一个小型化工厂,它的微量排污,才是罪魁祸首。”
老马彻底愣住了。
上游确实有个不怎么起眼的小作坊,可开了好几年了,谁会把葡萄生病跟那玩意儿联系起来?
他死死盯着姜莱,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
他带着姜莱,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了那片问题园区。姜莱甚至不用他指,就径首走到了病得最重的那几株葡萄藤前。
老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吼着叫来一个伙计,让他立刻去上游取水样,送去县里化验。
等待结果的时间里,老马一言不发,像一尊雕塑。
姜莱却没闲着,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过去:“这是我来之前就准备好的预案。如果水源确实有问题,这套生物菌剂土壤修复方案,可以在半个月内,最大程度中和污染物,恢复地力。”
老马低头看着那份方案,上面罗列的数据、菌种名称、操作步骤,详尽又专业,绝不是信口胡诌。
两个小时后,伙计气喘吁吁地打回电话,声音都在抖:“马……马叔!水里……水里真的检出了超标的含氯苯!”
电话开了免提,那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
老马拿着手机的手,第一次有了轻微的颤抖。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外表柔弱,却仿佛能洞穿一切的年轻女人。那眼神里,有震惊,有骇然,更多的,是一种颠覆认知的茫然。
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沉默了许久,将那杆几乎从不离身的锄头,往地上一插。
他第一次正眼看她,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惊涛骇浪,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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