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固了。
书房门口，陆沉舟的身影堵住了唯一的去路，灯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笼罩在苏晚身上。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却翻涌着苏晚从未见过的风暴——冰冷、锐利，带着一种被侵犯领地的震怒。
苏晚的心脏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破胸腔。她像一只被钉在陷阱里的小兽，浑身冰凉，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任何解释在眼前这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闯入了他的私人空间，窥探了他刻意隐藏的秘密。
陆沉舟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从她苍白的脸，缓慢地移到那个刚刚合上的抽屉，再移回她的脸上。他没有立刻发作，但那沉默的压迫感，比任何斥责都更令人窒息。
他终于动了。
迈开长腿，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朝她走来。皮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却像是踩在苏晚的心尖上，每一步都让她恐惧得想要后退，双脚却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他在她面前站定，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烟草味，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骇人寒气。
“谁允许你进来的？”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极力压制着怒火，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
苏晚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脊背抵住了冰冷的书桌边缘，退无可退。“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陆沉舟逼问，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只是好奇？想看看你这位‘合约丈夫’的办公室里，有没有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的语气充满了嘲讽和怒意。
“不是的！我……”苏晚慌乱地摇头，大脑一片空白。她能告诉他，她是因为被那句“演戏而己”刺伤，是因为对过去的不甘和困惑，才鬼使神差地走进来的吗？
陆沉舟却没有给她组织语言的机会。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只抽屉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看到什么了？嗯？那些你早就该扔进垃圾桶的破烂玩意儿？”
他承认了！那些东西，他都知道，而且承认那是“破烂玩意儿”！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委屈涌上心头。他果然是在乎的，但他用这种轻蔑的语气说出来，仿佛那些承载着他们共同青春的记忆，一文不值。
“对不起……”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我不该未经允许进来，我马上出去。”
她试图从他身边溜走，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然而，陆沉舟却猛地伸出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书桌边缘，将她牢牢地困在了他的胸膛和书桌之间。男性强烈的侵略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苏晚吓得低呼一声，被迫抬起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燃烧着暗火的眼眸。
“苏晚，”他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却冷得如同数九寒冰，“你是不是忘了协议的内容？‘互不干涉私人生活’？还是你觉得，签了这份合约，你就有了可以在我这里为所欲为的特权？”
他的质问，像鞭子一样抽打在苏晚的心上。羞辱感和无力感让她眼眶发酸。
“我没有……”她声音哽咽，“我只是……陆沉舟，如果你那么恨我，为什么还要留着那些东西？如果你觉得那是破烂，为什么还要锁在抽屉里？”
她终于问出了盘旋在心底的疑问，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微弱的期盼。也许，也许他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
陆沉舟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他眼底的风暴更加汹涌，但随即，被一种更深的嘲讽和冷漠所覆盖。
他猛地首起身，放开了对她的禁锢，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触碰她是什么令人厌恶的事情。
“留着它们，”他转过身，背对着她，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冰冷和疏离，甚至带着一种刻意的残忍，“只是为了提醒自己，曾经有多么愚蠢，多么轻易地相信过所谓的真心。”
他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苏晚最后一点幻想。
原来如此。
留着那些东西，不是为了怀念，而是为了铭记耻辱。
她真是个傻瓜，竟然还会对他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巨大的悲伤和难堪席卷而来，苏晚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她不能再在他面前流露出任何脆弱。
“我明白了。”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对不起，陆总，是我越界了。不会有下次。”
她说完，不再看他，低着头，快步从书房逃了出去。脚步踉跄，背影仓惶。
首到跑回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上，苏晚才允许眼泪无声地滑落。
书房里。
陆沉舟依旧背对着门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成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让他深邃的轮廓显得更加晦暗难明。
他缓缓走到书桌前，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个抽屉的把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迟疑。
良久，他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融入了这无边无际的夜色里。
越界的人，究竟是谁？
而这场始于合约的戏，似乎正朝着所有人都无法预料的方向，失控地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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