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趴在地上，身体僵硬如铁。
夜擎渊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
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脏。
他能感觉到，周围那些宾客投来的目光。
有同情，有嘲笑，但更多的是看热闹的幸灾乐祸。
他的脸，火辣辣地疼。
仿佛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
游街示众。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连身上的尘土都来不及拍打。
就颤颤巍巍地跟在夜擎渊的轮椅后面。
像一个卑微的仆人。
沈未晞跟在夜擎渊的身边。
她没有再看沈毅一眼。
仿佛他只是一块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一行人，在一众宾客复杂的目光中。
缓缓地走进了正厅。
厅内的气氛，有些凝重。
太后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
她看着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沈毅。
又看了看那个坐在轮椅上，气势却丝毫不减的夜擎渊。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沈未晞的身上。
那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
带着审视，和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德妃坐在太后的身边。
她的脸上，挂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她端起茶杯，轻轻地吹着上面的浮沫。
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湛王，王妃。”
太后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苍老而威严。
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你们这对新人，可真是让哀家好等啊。”
夜擎渊坐在轮椅上，微微颔首。
“让皇祖母久等了。”
他的语气不卑不亢。
“只是本王的身体不争气，路上耽搁了些许。”
太后的目光，转向沈未晞。
“湛王妃。”
她冷冷地开口。
“你嫁入王府不过三日，就闹出这么多的是非。”
“先是当街悬尸，后又逼父为凳。”
“你把皇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把定国公府的颜面，又置于何地？”
她的声音，一句比一句严厉。
像一把重锤。
狠狠地敲打着在场每个人的心。
王氏和沈明珠的脸上，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她们就知道。
太后，是站在她们这边的。
今天，沈未晞死定了。
沈未晞站在大厅中央。
她迎着太后那冰冷的目光。
脸上没有任何惧色。
【来了来了，经典的反派boss开场白。】
【先扣上一顶大帽子，占据道德制高点。】
【然后再慢慢地炮制我。】
【真是老套的宫斗戏码。】
夜擎渊安静地听着。
他发现自己现在，竟然有点喜欢听她内心的吐槽了。
总能让原本紧张的气氛，变得有些……滑稽。
“回太后娘娘。”
沈未晞缓缓开口。
她的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儿臣当街悬尸，是为了震慑宵小，以安王府。”
“这是为了维护皇家尊严。”
“儿臣让父亲为凳，是因为王爷千金之躯，不容有失。”
“这是为人媳的本分。”
“不知儿臣哪一点，做错了？”
她不卑不亢地反问。
把太后的问题，原封不动地顶了回去。
太后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
她没想到。
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
竟然如此的伶牙俐齿。
德妃见状，立刻笑着打圆场。
“皇嫂息怒。”
她柔声说道。
“湛王妃也是一片孝心，只是方法有些……欠妥当罢了。”
她说着，看向沈未晞。
“王妃妹妹，你初入皇家，不懂规矩也是有的。”
“还不快向太后娘娘认个错？”
沈未晞看都没看她一眼。
【虚伪。】
【典型的笑面虎。】
【嘴上说着好话，心里指不定在怎么算计我。】
德妃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她不知道为什么。
总觉得这个沈未晞的眼神，能看穿人心。
让她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好了。”
太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她不想再跟沈未晞做口舌之争。
她今天来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狠狠地敲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让她知道，谁才是这后宫，乃至整个大夏的女主人。
“听闻湛王妃聪慧过人，想必也为哀家准备了回门礼吧？”
她话锋转。
将话题引到了礼物上。
王氏和沈明珠的精神，再次一振。
重头戏，要来了。
沈明珠站起身，对着太后盈盈一拜。
“皇祖母。”
她的声音娇俏动人。
“孙女知道您信佛，特意为您寻来了一串东海的千年砗磲佛珠。”
“希望您能喜欢。”
她说着，从丫鬟手中接过一个锦盒。
打开。
一串洁白温润，宝光莹莹的佛珠，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佛珠的每一颗，都圆润。
在光线的照射下，散发着七彩的光晕。
一看就不是凡品。
“哦？”
太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她接过佛珠，放在手中细细把玩。
“明珠有心了。”
她赞许道。
“这佛珠，哀家很喜欢。”
沈明珠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她挑衅地看了一眼沈未晞。
那眼神仿佛在说。
看到了吗？
这才是真正的宝贝。
你一个从冷院里出来的贱人，能拿出什么好东西？
紧接着，德妃也笑着开口。
“臣妾也为太后准备了一份薄礼。”
她拍了拍手。
两个宫女抬着一个蒙着红布的托盘，走了上来。
德妃亲自上前，掀开了红布。
一尊由整块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观音像，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玉像雕工精湛，栩栩如生。
观音的面容慈悲祥和。
让人一看，就心生宁静。
“这是臣妾特意请了宫中最好的玉雕大师，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雕刻而成的。”
德妃笑着说。
“希望能为太后娘娘祈福。”
太后的脸上，笑意更浓了。
“好，好，好。”
她连说了三个好字。
“你们都有心了。”
厅内的气氛，变得热烈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两件稀世珍宝上。
赞叹声不绝于耳。
在这热烈的气氛中。
沈未晞的沉默，显得格外突兀。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
打在了她的身上。
带着看好戏的期待。
他们都想看看。
这个一无所有的湛王妃。
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沈明珠看着她，嘴角的笑意，越发得意。
“姐姐。”
她故作关切地开口。
“你怎么不把你的礼物拿出来，给太后娘娘瞧瞧？”
“该不会是……没准备吧？”
她捂着嘴，故作惊讶地说道。
“哎呀，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三朝回门，给长辈敬献礼物，这可是规矩啊。”
“你就算再不受宠，也不能这么失了礼数吧？”
她的话，像一把把软刀子。
刀刀都扎在沈未晞的痛处。
王氏也在一旁煽风点火。
“明珠，休得胡言！”
她假意呵斥道。
然后又对着太后，一脸为难地说。
“太后娘娘恕罪。”
“晞儿她……她从小就不在我们身边长大，不懂这些规矩，也是有的。”
“还请您不要怪罪她。”
母女俩一搭一唱。
首接将沈未晞钉在了“不懂礼数，目无尊长”的耻辱柱上。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
沈未晞会羞愧得无地自容的时候。
她却缓缓地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
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淡的笑容。
“谁说我没准备？”
她开口了。
声音不大。
却让整个大厅，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她缓缓地伸出手。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
从自己的袖口里。
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透明的玻璃瓶。
瓶子里。
装着半瓶清澈的，不知名的液体。
在液体的中央。
静静地悬浮着一颗东西。
一颗只有指甲盖大小，呈不规则形状的，灰白色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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