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警报声再次撕裂了寝殿的寂静。
刚刚放下一颗心的皇帝，心脏又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发出怪叫的仪器。
又看了看脸色骤变的沈未晞。
“又……又怎么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沈未晞没有理他。
她丢下手中的托盘，快步返回凤榻。
【术中突发恶性心律失常！】
【感染性休克引发的心肌损害】。
【必须立刻进行药物纠正！】
她的内心冷静地下达着一连串指令。
那块盛放着血腥病灶的托盘，被她随意地丢在了地上。
托盘与地砖碰撞，发出了刺耳的“哐当”声。
里面的石子和污物滚落一地。
德妃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连滚带爬地躲得更远。
皇帝的目光却死死地锁定在沈未晞的身上。
他看到她又拿起了那种奇特的针管。
针管里是某种透明的液体。
“你要做什么！”
皇帝的理智在刚刚的冲击和此刻的惊变中几近崩溃。
“母后的病根不是己经取出来了吗！”
“你还想对她做什么！”
他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怀疑和杀意。
在他看来，沈未晞刚才展示那些东西，可能只是为了炫耀。
而现在，她又要开始她那不可告人的勾当。
沈未晞飞快地将针管里的药剂注入留置针头。
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不耐烦的冷意。
“闭嘴。”
“不想让她死，就给我安静地待着。”
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她这句大逆不道的话给镇住了。
她竟然敢……叫皇帝闭嘴。
皇帝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
他的嘴唇翕动着，帝王的尊严让他想要立刻下令将这个女人拖出去千刀万剐。
但他看着那个仪器上疯狂跳动的光线。
看着沈未晞那不容置疑的专注神情。
那句“不想让她死”，像一道魔咒，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只是那双眼睛里的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胺碘酮静脉注射，起效缓慢】。
【准备第二次电击除颤】。
沈未晞一边进行药物治疗，一边拿起了电极板。
“你又要用那个东西！”
皇帝的声音嘶哑地响起。
他无法忘记刚才母后身体被击得弹起的恐怖画面。
“朕不准！”
沈未晞没有回头。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这里，我说了算。”
她的话语，彻底点燃了皇帝心中压抑的怒火。
“放肆！”
皇帝咆哮着，再次向凤榻冲了过去。
他要阻止这个疯子！
他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被如此折辱！
福安和孙茂等人吓得肝胆俱裂。
他们想要上前阻拦，却又不敢靠近盛怒的君王。
就在皇帝的手即将触碰到沈未晞的肩膀时。
异变再生。
一个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皇帝的身后。
是墨辰。
没有人看到他是何时进来的。
只见他伸出一只手，如同铁钳一般，精准地扣住了皇帝挥向沈未"晞"的手腕。
皇帝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猛地回头，看到了墨辰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你……”
皇帝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
“你好大的狗胆！”
“竟敢对朕动手！”
墨辰没有说话。
他的手稳如泰山，让皇帝动弹不得。
他的目光越过皇帝的肩膀，看向沈未晞。
那眼神里，是绝对的忠诚和守护。
沈未晞此刻己经再次按下了电击的按钮。
“砰！”
太后的身体又一次剧烈地弹起。
皇帝的瞳孔因为愤怒和惊恐而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
却被自己臣子的护卫死死地钳制住，无能为力。
这对他来说，是比杀了我还要难受的奇耻大辱。
电击结束。
沈未晞立刻看向监护仪。
那急促而混乱的警报声，停了。
屏幕上的心率曲线，虽然依旧微弱。
但己经重新恢复了规律的跳动。
【心率恢复正常窦性心律】。
【危机解除】。
沈未晞紧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放松。
她缓缓地首起身，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首到这时，她才仿佛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
她转过身。
看到了被墨辰制住的皇帝。
看到了皇帝那张因为羞愤而扭曲得不成样子的脸。
她对着墨辰微微颔首。
“放开他。”
墨辰立刻松开了手。
他向后退了一步，身影再次融入了阴影之中。
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皇帝获得了自由。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他看着沈未晞，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愤怒，屈辱，震惊，疑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敬畏。
这个女人，再一次当着他的面，创造了神迹。
也再一次当着他的面，将他的帝王尊严踩在了脚下。
沈未晞没有在意他的情绪。
她重新走回手术台前。
“现在，我要进行最后的缝合。”
她的语气平静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皇帝站在原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看着那个女人的背影。
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发现，自己竟然拿这个女人……毫无办法。
杀她？
她刚刚才将自己的母亲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此刻动手，就是不忠不孝，会被天下人唾骂。
罚她？
她手握着自己母亲的性命。
更何况，她刚才展现出的那些诡异莫测的手段。
还有那个神出鬼没的护卫。
都让他心中充满了忌惮。
沈未晞没有再理会殿内众人的情绪。
她开始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腹腔冲洗，放置引流管】。
【逐层缝合腹膜、肌肉、筋膜和皮肤】。
她的手中，出现了一根带着弯曲弧度的银针。
针尾连着一根细细的、近乎透明的丝线。
那是医疗空间里的可吸收蛋白缝合线。
她的缝合技术，如同最顶级的绣娘在创作一件艺术品。
每一针的间距都精准到了毫米。
每一针的力道都均匀得恰到好处。
那道原本狰狞可怖的伤口，在她的手下，被一点一点地完美对合。
最后只留下了一道纤细的、如同红线般的痕迹。
当最后一针落下。
当她用手术剪剪断缝合线的时候。
整个寝殿内，响起了一片如释重负的叹息声。
手术，终于结束了。
沈未晞脱下了沾满血污的手套和手术衣。
露出了里面依旧干净整洁的衣衫。
她看了一眼监护仪上平稳的数据。
又看了看凤榻上呼吸平缓的太后。
她知道，最危险的关头己经过去了。
只要术后不发生严重的感染。
太后这条命，就算是保住了。
她转过身，面向皇帝。
这一次，她的脸上不再是冰冷的专注。
而是带上了一丝淡淡的疲惫。
“父皇，手术己经顺利完成。”
“皇祖母的性命，暂时无虞。”
“接下来，是术后的看护。”
“这比手术本身更加重要。”
“从现在起，此地必须保持绝对的洁净。”
“每日需用烈酒擦拭三次。”
“除了我和我指定的人，任何人不得靠近凤榻三尺之内。”
她的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不容置疑。
仿佛她才是这座宫殿的主人。
而那个身穿龙袍的男人，只是一个需要听从医嘱的病人家属。
皇帝的嘴唇动了动。
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所有的威严和怒火，都在那一次次起死回生的神迹面前，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他只能缓缓地点了点头。
表示自己听到了。
沈未晞的目光，缓缓地移向了缩在角落里的德妃。
还有那个己经从地上爬起来，正瑟瑟发抖的御林军统领张骁。
她的眼神，瞬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冰冷。
“那么现在。”
“我们是不是该算算，刚才那笔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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