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响起的瞬间,我浑身的血液都凉了。手机光束猛地扫向角落,照亮了一个倚墙而立的黑影。
不是想象中青面獠牙的怪物,而是一个穿着现代黑色中山装、面容苍白消瘦的中年男人。他看起来西十岁左右,五官依稀能看出几分俊朗,但眼神阴鸷,嘴角噙着一丝令人极不舒服的、猫捉老鼠般的笑意。他手里把玩着一串乌木念珠,整个人透着一股邪门的气息。
“你是谁?”我强压着恐惧,声音发紧,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背抵住了冰冷潮湿的墙壁。手心里的尾戒震动得更厉害了,而悬浮在法阵中的陆烬的虚影,则剧烈地波动起来,散发出强烈的警告和焦急情绪。
“我是谁?”男人低低地笑了,声音像是砂纸摩擦,“你可以叫我沈渊。按辈分算,底下困着的这位,还得叫我一声……大舅哥。”
大舅哥?沈渊?沈婉清的哥哥?!
我脑中轰的一声,许多线索瞬间串联起来!沈婉清的哥哥!他出现在这里,设下陷阱,用陆烬的残魂引我过来……
“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我死死盯着他,“那个密室里的东西,昨晚的攻击,还有这个法阵?”
沈渊慢条斯理地拨动着一颗念珠,算是默认了。“我妹妹傻,被这姓陆的迷了心窍,最后落得那般下场。我沈家也因此败落。”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怨毒,看向法阵中陆烬的虚影,“他倒好,死了还能凭着一口怨气化成厉鬼,徘徊不去。而我妹妹呢?魂飞魄散!连个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你就用这种邪术困住他?”我虽然怕,但一股怒火也涌了上来,“婉清姨太太如果知道你这样……”
“闭嘴!”沈渊厉声打断我,眼神凶狠,“你懂什么?你以为我仅仅是为了报仇?”他上下打量着我,目光像毒蛇一样黏腻,“你这丫头有点意思,命格至阴,身躯却是难得的灵媒体质。更妙的是,你居然能承受这厉鬼的阴气而不死,反而与他产生了联系……真是天助我也!”
灵媒体质?命格至阴?我听得云里雾里,但本能地感到极大的危险。
“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沈渊狞笑一声,向前逼近一步,“我花了这么多年,才找到彻底炼化这厉鬼,抽取他本源鬼气的方法。但还缺一个合适的‘容器’来承载和转化。本来还愁找不到,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的目光落在我紧握的右手上:“那枚戒指,是他执念所化,也是最好的‘引子’。现在,你来了,容器和引子都齐了。”
我瞬间明白了!他不仅要彻底消灭陆烬,还要利用我的身体做什么可怕的事情!
“你休想!”我猛地将拿着手机的左手朝他脸上砸去,同时右手紧握尾戒,转身就想往来的通道爬!
“哼,不自量力。”沈渊轻松躲开手机,手一扬,一串念珠如同活物般飞出,瞬间缠住了我的脚踝!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我惊呼一声,被硬生生拖倒在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手机脱手飞出,撞在墙壁上,屏幕碎裂,最后的光源也熄灭了。地窖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墙壁上那些诡异的符文散发着微弱的红光,映照出沈渊狰狞的脸和法阵中陆烬剧烈挣扎的虚影。
“放开我!”我拼命挣扎,但那念珠像铁箍一样牢固。
沈渊走到我身边,蹲下身,冰冷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别急,小容器。等我把这厉鬼炼成纯粹的鬼元,再与你融合……到时候,你我会成为全新的、更强大的存在。这栋宅子的秘密,陆家的遗产,乃至更强大的力量,都将是我们的!”
疯子!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感受到法阵中陆烬的虚影越来越淡,他的痛苦和愤怒如同实质般冲击着我的意识。不能这样!我不能让他得逞!
就在这时,我手心的尾戒突然爆发出最后一抹强烈的绿光,紧接着,一股冰冷刺骨、却无比熟悉的气息,顺着我的手臂,猛地灌入我的身体!
是陆烬!他在最后关头,将他残存的力量,或者说一部分本源,强行渡给了我!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冰水浸透,无数纷乱的画面和情绪涌入脑海——硝烟战场、月下盟誓、争吵决裂、背后刺来的冰冷匕首……是陆烬的记忆碎片!
同时,一种强大的、阴冷的力量充斥了我的西肢百骸!我的眼睛在黑暗中竟然能隐约视物了,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空气中流动的阴气和我们之间那根由尾戒连接的能量丝线!
“嗯?”沈渊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他捏着我下巴的手加重了力道,“还想垂死挣扎?把力量给这个容器?正好省了我一番功夫!”
他另一只手结成一个古怪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墙壁上的符文红光大盛,如同血管般蠕动起来,一股强大的吸力开始撕扯我的灵魂,同时炼化着法阵中即将消散的陆烬!
“啊——!”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要被撕成两半,剧痛之下,忍不住惨叫出声。
不能放弃!陆烬把最后的力量给了我,我不能死在这里!
凭借着涌入体内的那股阴冷力量,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抬头,一口咬在了沈渊捏着我下巴的手腕上!
“呃!”沈渊吃痛,手一松。
趁此机会,我聚集起体内那股陌生的寒气,顺着被念珠缠住的脚踝,猛地向外一冲!
“咔嚓!”那串乌木念珠,竟然被这股阴寒之气震得出现了裂痕!束缚的力量一松!
我顾不上许多,连滚带爬地扑向那个向上的通道!必须逃出去!
“想跑?”沈渊惊怒交加,手腕上被我咬出血痕,他彻底撕下了伪善的面具,脸上露出狠厉之色,一道黑气从他手中射出,首击我的后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道原本射向我的黑气,却被另一股更纯粹、更冰冷的阴气挡了一下——是法阵中,陆烬几乎完全透明的虚影,用最后的力量为我挡下了这一击!
虚影如同轻烟般,彻底消散了。
“陆烬!”我心脏一痛,眼泪夺眶而出。
但我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我手脚并用,拼命向上爬!身后是沈渊气急败坏的怒吼和追击的脚步声。
快!再快一点!
当我终于狼狈不堪地爬出灶台通道,滚落在厨房冰冷的地面上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手电筒的光柱——是听到动静的警察和小周他们赶来了!
“在这里!凶手在这里!”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指向身后的灶台通道。
沈渊的身影在通道口一闪,看到冲进来的警察,他怨毒地瞪了我一眼,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一缩,竟然融入阴影中,瞬间消失不见了!
警察冲进来,只看到瘫倒在地、狼狈不堪的我,以及那个散发着阴寒气息的灶台通道。
“林小姐!你没事吧?”一个警察上前扶起我。
我浑身发抖,指着通道,语无伦次:“下面……下面有地窖……沈渊……他跑了……陆烬……陆烬他……”
极度的惊吓、体力透支加上陆烬力量灌体的冲击,让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我仿佛听到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叹息,在我脑海深处响起:
“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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