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沉在冰冷的海底，不断下坠。纷乱的画面如同破碎的胶片，在我脑中飞速闪回：陆烬消散前最后那个复杂的眼神、沈渊狰狞的冷笑、地窖墙壁上蠕动的血色符文、还有背后刺来的冰冷匕首……最后，定格在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心安的黑暗，和一个若有若无的叹息声：“活下去……”
我猛地睁开眼，刺目的白光让我瞬间又闭上。消毒水的味道钻入鼻腔，耳边是心电监护仪规律而单调的“滴滴”声。
是医院。
我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随之而来的是全身如同被拆散重组般的酸痛，尤其是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洗衣机，晕眩、恶心，还带着一种奇怪的……冰冷感。不是体表的冷，而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
“醒了？感觉怎么样？”一个温和的男声在旁边响起。
我艰难地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站在床边，手里拿着病历本。他旁边还站着两位面色严肃的警察，正是昨天询问我的那两位。
“我……这是在哪？”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市人民医院。”医生一边检查我的瞳孔，一边说，“你昏迷了一天一夜。轻微脑震荡，多处软组织挫伤，还有明显的惊吓过度和体力透支。另外……”他顿了顿，眉头微皱，“你的体温和几项基础代谢指标，低得有点异常，还在排查原因。”
体温过低？是因为陆烬渡给我的那股阴寒之气吗？
我下意识地想抬手摸摸额头，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被什么东西压着。低头一看，那枚黄金尾戒，依然紧紧地套在我的尾指上，仿佛长在了肉里。而更让我心惊的是，我似乎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丝丝微弱的、冰凉的气息，正从戒指上缓缓流入我的体内，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
陆烬……他真的还在？以这种形式？
“林女士，”那位中年警察开口了，语气比昨天缓和了一些，但依旧严肃，“你能说一下昨晚在地窖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吗？那个袭击你的沈渊，你之前认识吗？”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隐瞒己经没有意义，反而会让自己更可疑。我尽量简洁地讲述了如何发现地窖、沈渊的出现、他的疯狂计划以及最后的逃亡，当然，省略了陆烬渡给我力量和最后替我挡下攻击消散的细节，只说法阵和沈渊的邪术造成了异常现象。
警察认真地记录着，时而提出一些问题。当我提到沈渊是沈婉清的哥哥，以及他提及的“炼化鬼气”、“灵媒体质”时，两位警察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
“沈渊这个人，我们己经在排查了。”警察合上笔记本，“根据现场勘察，地窖里确实有布置邪教仪式的痕迹，还有一些不明生物的骨骸和你的……血迹。林女士，你的证词很关键。但目前看来，你也是受害者。希望你能好好配合治疗，想起任何细节，随时联系我们。”
警察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医生。医生又给我做了些检查，留下一些营养神经和安神的药，嘱咐我好好休息。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心情复杂。警方暂时排除了我的嫌疑，但沈渊在逃，这栋宅子和陆烬的恩怨，显然牵扯极深。而我，似乎己经无法脱身了。
我抬起右手，看着那枚尾戒。它安静地套在我的手指上，冰凉依旧。我尝试着集中精神，在心里轻轻呼唤：“陆烬？你……还能听到吗？”
没有回应。
但那种从戒指流入体内的微弱凉意，似乎……波动了一下？
这不是错觉！
我闭上眼睛，尝试去感受那股盘踞在我体内的阴寒气息。它很微弱，像是一缕随时会熄灭的冷火，蛰伏在我的经脉深处。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到不适，反而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和掌控感。仿佛这股力量，本来就是我的一部分，只是沉睡己久，如今被唤醒了。
难道我真的是沈渊说的什么“灵媒体质”？
正当我胡思乱想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梅姐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复杂表情——有关切，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算计。
“我的小祖宗，你可算醒了！”她放下果篮，一屁股坐在床边，“吓死我了！你说你，录个节目怎么搞出这么多事！又是警察又是医院的！”
她压低声音：“不过……因祸得福啊！你现在可是全网焦点！虽然舆论两极分化，但黑红也是红啊！好几个综艺和本子都递过来了，就看你怎么运作！”
我看着她喋喋不休的嘴，只觉得疲惫。“梅姐，我想静一静。”
梅姐看出我状态不对，撇撇嘴：“行，你好好休息。但别忘了，热度不等人！等你出院，咱们得好好规划一下！”说完，扭着腰走了。
病房终于重归寂静。我躺在病床上，感受着体内那缕冰冷的气息和指尖戒指传来的微弱联系。
陆烬用最后的力量保住了我，也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将他的一部分“存在”烙印在了我的身上。我成了他的容器，他的延续，还是……别的什么？
沈渊逃了，他绝不会善罢甘休。这栋古宅的秘密，陆烬和沈婉清的悲剧，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
而我，林星缀，一个原本只想混吃等死的十八线小糊咖，莫名其妙地成了这场跨越百年恩怨的核心，还自带了一个“鬼上司”外挂（虽然是濒临关机版的）。
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静了。
我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却感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与体内的阴气交织在一起。
我握紧了戴着尾戒的手。
无论前路如何，我都得走下去。为了活下去，也为了……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以及，那个或许还以某种方式“存在”的家伙，到底怎么样了。
这场人鬼搭档的冒险，看来到此为止了。接下来，大概是我这个“阴气罐”容器，独自面对狂风暴雨的时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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