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车撞碎石碑的瞬间，陈十七己经冲了出去。
雨水砸在脸上，他没停，顺着灵车碾出的车辙往前追。那车冲进巷子就不见了，可地上留下的不是水痕，是一道发黑的油印，像尸油，又混着金血的气息。他蹲下，手套蹭过地面，掌心裂纹一抽，那股气流顺着指尖往里钻。
金血在骨头里烧，印记开始自己动。
他站起身，顺着那股吸力走。巷子越窄，灵压越乱，街边的路灯忽明忽暗，电子屏闪出乱码，又熄。他不用看路，左手往前一伸，皮肤下的金血就往某个方向涌，像是被什么拽着。
走了二十分钟，拐进一条老街。
整条街都黑着，只有一家店亮着灯。招牌是手写的，“周记命理”，红漆剥落，门楣上贴着一张货运单——L-7-15。
就是这儿。
他推门进去，铜铃响。
屋里烧着香，不浓，但压得住尸气。周癫坐在桌后，闭着眼，手里捏着龟甲，面前坐着个穿西装的胖子，领带歪了，额头冒汗。
“你这命格……有点麻烦。”周癫开口，声音像砂纸磨铁，“七日内必有血光，心脉断裂，魂飞魄散。”
胖子抖了一下：“那……能改吗？”
“改不了。”周癫摇头，“天定的，动不得。”
陈十七走到桌前，一脚踹翻铜炉，铜钱撒了一地。
周癫睁眼，盯着他：“你来干什么？”
“算命。”陈十七把左手拍在桌上，手套裂开，露出掌心那道还在蠕动的裂纹，“算我七天后，会不会死在一个人手里。”
周癫脸色变了：“你疯了？这时候强行改卦，会引天罚。”
“我不信天。”陈十七压低手，金血渗进桌缝，顺着木纹爬向龟甲，“我只信我自己活下来的次数。”
龟甲突然裂开，一道金光从陈十七左眼射出，首冲屋顶。
天花板像被撕开，露出一片旋转的星图。屋内空气凝固，香灰悬在半空，胖子张着嘴，却发不出声。
画面在陈十七脑中炸开——
十分钟后的未来。
胖子心口炸开，蓝光从七窍喷出，数据流一样的东西往外涌，像是灵魂被格式化。他自己站在旁边，五脏六腑一格一格变透明，像被删除的代码，从内往外散。占卜屋炸成废墟，灰烬飘起，拼出两个字：待诏。
天罚要来了。
而且是冲他来的。
他低头看手，裂纹己经蔓延到手腕，金血不再外渗，反而往骨头深处缩。他知道回响还没到冷却期，按理说不能触发。可前世记忆突然翻上来——
“回响非冷却，乃命劫累积。”
每一次死亡，不是结束，是往命里埋钉子。钉得越多，越能撬动规则。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掌心，顺着裂纹画出一道骨纹——逆命骨。
皮肤下传来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
他抬手，一把抓住胖子胸口的西装，猛地将左手按在他心口。
时间停了三秒。
第一秒，他抽出自己命格的烙印，那东西像一缕黑烟，从胸口被拽出。
第二秒，他把烙印塞进胖子心脉，金血顺着血管爬进去，封死缺口。
第三秒，他松手后退。
胖子猛地瞪眼，七窍喷出蓝光，整个人抽搐着倒地，口吐数据流，像是被什么系统强行覆盖。
屋顶的星图漩涡瞬间转向胖子，一道雷光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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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塌了，桌子炸了，香炉翻倒，火苗顺着黄纸卷起来。周癫被气浪掀到墙角，撞得吐血，却还在笑：“你……你把命借出去了……一天……你拿别人的命挡劫……”
陈十七没理他，转身往门口走。
外面雨更大了。
他刚踏出一步，就看见火光里站着一个人。
苏清秋。
她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一叠黄纸，正在烧。火苗在雨中跳，灰烬被风卷着，往巷子深处飘。
他停下，藏在断墙后，掌心裂纹微微发烫——没有杀意，但有灵纹波动，像是在销毁什么。
他慢慢靠近，脚步轻。
一片灰烬飘过来，落在他鞋边。
纸上有一行字。
笔迹他认得。
是他前世亲手写下的《逆命书》里的字——
“清秋，信我一次。”
他盯着那行字，没动。
火光映在苏清秋脸上，她忽然抬头，帽檐下眼神清明，声音很轻：“你早该死在这一局。”
他说：“那你为什么烧它？”
她没回答，只是把最后一张纸扔进火里。
火光猛地一跳，照亮她手指的动作——那不是普通的焚烧，是封印术的收尾。她在用火，把某些命格记录彻底抹掉。
灰烬飞起，又被雨打散。
她转身要走。
陈十七往前一步：“沙漏说七日后，你会挖我的心。”
她停下，没回头。
“你信沙漏，还是信我？”
“我谁都不信。”他说，“我只信我看过的死法。”
她冷笑一声：“那你应该记得，每一次你死，我都离你最近。”
话落，她抬脚走进雨里。
陈十七站在原地，掌心裂纹突然剧痛，金血开始往眼眶涌。左眼一热，眼前闪出一帧画面——
苏清秋在警局，手里拿着一枚翡翠碎片，正往吊坠里嵌。她动作很慢，像是在修复什么。桌上有张照片，是他倒在ICU的画面。她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然后拿起笔，在案卷上写了一行字。
那字，和灰烬上的笔迹一模一样。
画面消失。
他低头看手，裂纹更深了，金血不再往骨头钻，而是开始往指甲缝里爬，像是要从指尖逼出来。
他知道，命劫回响这次消耗太大，身体在崩。
但他也知道了——
苏清秋不是来杀他的。
她是来改命的。
而且己经改过不止一次。
他抬脚追出去，雨中只剩一串脚印。
前方巷口，一辆警车停着，车门开着，苏清秋己经坐进去。
他冲到车边，伸手抓住车门。
她看着他，眼神没变：“放手。”
“你到底是谁？”他问。
她没回答，只是抬手，把遮阳帽往下压了压。
帽檐阴影落下的瞬间，他看见她耳后有一道极细的裂痕，像是翡翠嵌进皮肉，正微微发亮。
车门关上。
轮胎碾过积水，警车驶入雨幕。
陈十七站在原地，左手五指一张，金血从指尖滴下，落在地上，发出“滋”的一声，像烧红的铁碰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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