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的雨滴还在往下淌，那行字泡得发白：“她等你很久了。”
陈十七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没按下去。他喘了两口气，喉咙里有股铁锈味。左腿己经不是腿了，像一段悬在空中的影子，膝盖以下什么都没有。他低头看了眼，皮肉边缘正一点点褪成灰。
他把嘴里的金属残片吐了，黑得像烧过的骨头。然后咬破舌尖，一股热流冲进太阳穴。
命劫回响启动。
痛觉断了。身体轻了一瞬，像是被人从深井里提起来。他撑着墙站起来，婚纱布料还攥在手里，水晶残片隔着布压在掌心，发烫。
他没再看手机，首接点了确认。
订单路线立刻跳出来，一条红线从巷口延伸到江底排水口，第七支线末端闪着红点。他认得那地方，三十年前的老排污管，早就废弃了，连市政图上都没标。
他动了。
每走一步，逆命骨就在体内刮一遍。碎渣卡在肋骨缝里，像有人拿锉刀在磨他的肺。他贴着墙根往前蹭，手在墙面上划出一道金线，金血混着雨水往下滴。尸语结界的黑水还在管壁上爬，碰到金血就嘶嘶冒烟，缩回去。
爬进排水口时，他撕下一块婚纱布裹住手，蘸着金血在管壁画阵。逆命阵成，嗡的一声，耳朵里那些哭声断了。
小铃铛的声音也没了。
他往前爬。
管道越走越低，水深到腰，江水倒灌进来，冷得刺骨。他低头看，水里浮着几缕头发，湿漉漉缠在铁架上。他没停，继续往前。
爬了二十分钟，前面没路了。
一堵铁门挡着，锈得只剩骨架。他伸手推，门首接塌了，江水猛地灌进来，把他往后冲了三米。
他稳住，抬头。
江底。
浑浊的水里，一道门立着，高得看不见顶。表面刻满符文，全是反字，像是从里面往外刻的。门中央浮着一串数字：**10:00:00**。
十天整。
每过一分钟，数字跳一次，跳动的瞬间，门缝里渗出暗红的血丝，顺着江水飘散。血丝碰到水，立刻炸开一圈波纹，周围的石头开始融化，像是被看不见的火烤过。
他知道那是神血。
沾上一点，现实就塌一块。
他游过去，左手按在门上。
掌心命劫印记一烫，逆命骨在胸口震起来。门上的符文突然活了，顺着他的手往上爬，钻进皮肤。他眼前一黑，脑子里炸出一段信息：
**诸神投影降临：10天00小时00分。**
不是真身，是影子。可影子落地，也能把城压成粉。
他收回手，符文退了回去。
门又恢复死寂。
他浮在水里，喘了两口，从怀里摸出水晶残片。婚纱上的那块，还带着点朱雀纹身的余温。他咬破手指，把金血涂在残片上，然后按向门心。
嗡——
一道火光顺着门缝炸开，周围的尸傀全被掀飞。那些藏在江底的烂尸，被神血泡了多年的，刚一靠近就被烧成灰。
他趁机把残片塞进门缝。
门震了一下。
倒计时停了三秒，又继续走。
没用。
封印需要血，不是金血，是逆命者的血。他的血。
他闭眼，把命劫回响再推一层。
上次用是教堂里，现在还没到七日冷却。强行触发，等于往脑子里灌熔铁。他不管，咬牙顶着，意识往深渊里沉。
画面冲进来。
十天后，天空裂开，十二道影子从裂缝里垂下来，像蜘蛛。每一道影子落下，地面就塌一块。城市一栋接一栋炸开，人像蚂蚁一样被踩碎。江水倒流，冲上天门，被神血染成黑红。
最后一幕，他看见自己站在天门下，胸口破了个洞，手里攥着半块玉笏，己经死了。可尸体还在动，被某种东西操控着，走向祭坛。
回响断了。
他睁开眼，鼻子里流出血，混着金血往下滴。
他没擦。
从袖口抽出短剑，划开手掌。金血涌出来，他抓起一把逆命骨碎渣，混进血里，开始在门上画符。
逆命封印符。
一笔一划，全是反的，像是写给门里的东西看。符成一半，门突然抖了。神血从缝里喷出来，卷成漩涡，把他往里扯。
他撑住，继续画。
最后一笔落下，符光一闪。
轰——
漩涡炸开，他整个人被吸进去。
身体像被撕成片，骨头、皮肉、内脏全在往后拉。他死死抓住门框，手指一根根断开。最后一刻，怀里有什么东西滑出来，撞在他胸口。
是翡翠吊坠。
苏清秋的。
他一把抓住。
吊坠突然发烫，裂纹里渗出金血，和他的一样。门内的漩涡猛地一顿，时间像是停了。
他看见画面。
不是未来，是过去。
他站在高台上，浑身是血，手里拎着断剑。台下跪着一群人，最前面是个女人，戴着遮阳帽，脖子上缠着锁链，和他身上的纹路对得上。她抬头，是苏清秋的脸。
他正被 s 绑着，十二根锁链从天而降，钉进他的肩、腿、心口。她跪着，手里捧着一块玉，往他胸口按。
不是杀他。
是封印。
画面断了。
他被甩出漩涡，砸进江水。
身体残了大半，左臂只剩骨头，右腿从膝盖炸没。他沉下去，吊坠贴在胸口，还在发烫。
江水慢慢变清。
天门虚影缩回深处，倒计时重新浮现：**09天23小时59分**。
他顺着水流漂，手指还勾着吊坠链子。
上游传来铁门关闭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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