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屏幕还亮着，那行字没消失。
【取件码：714】
【目的地：未知】
【备注：你欠的命，该还了。】
陈十七盯着它，左手微微发抖。指尖有血，顺着掌心裂口往下滴，在金属地板上积了一小滩。他没去擦，只用拇指抹开一点，按在屏幕上。血迹渗进接口，吊坠突然震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他闭眼，命劫回响启动。
三秒前的画面倒流回来——苏清秋倒下时，终端自动开机；再往前，是城市所有屏幕同时播放审判影像的瞬间，电流波动沿着地下光缆逆向传导，最终汇聚到一个坐标点。
旧城区第七号数据中心。
“714”不是订单编号，是加密定位码。
他睁开眼，瞳孔里数据还在跳，但比之前稳了。左臂断口处蓝光微弱，像快耗尽的电池。他抬手，对着厢车残留在解剖室角落的机械臂发出指令。系统响应迟缓，机械臂关节发出刺耳摩擦声，慢慢转向主控台。
输入反向追踪。
屏幕闪了几下，跳出一张结构图：地底三层，钢筋混凝土包裹着球形服务器阵列，中心嵌着一块芯片，标注为“主控链路”。连接它的最后一节线路，来自城东孤儿院的备用网络节点。
赵铁柱最后接入的地方。
他记得那天火场爆炸前，赵铁柱把背包里的维修工具塞进他手里，说：“十七哥，要是我挂了，别让人看完结局。”
当时不懂，现在明白了。
有人不想让命途者的死亡真相流传出去，所以建了个系统，把所有人的死法录下来，封存、归档、控制。而赵铁柱用自己的命，把备份意识塞进了这条链路，卡住了清除程序。
可他撑不了太久。
陈十七咬牙，撑着台子坐起来。电击锁链己经失效，但他动一下，皮肤就有细碎光粒飘出，像是体内数据正在泄露。他脱下烧焦的外套，扯下还能用的反光条缠在左腕，遮住命劫印记。然后抓起终端，拖着残躯往门口爬。
苏清秋还在另一张台上躺着，呼吸浅得几乎感觉不到。他路过时顿了顿，伸手探她鼻息，确认还有气，就把终端放在她手边。
“等我回来。”他说完，没再看她，推开解剖室的门。
外面是条窄道，尽头有部电梯。他按下按钮，等了十几秒，灯才亮。轿厢下降过程中，楼层显示器跳得不稳，数字在“B3”和“DATA-7”之间来回闪烁。
门开，一股热风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片开阔空间，地面铺满冷却液管道，头顶悬着密密麻麻的数据线。中央立着一座半球形服务器阵列，外壳发红，表面不断冒出蒸汽。十几个监控摄像头缓缓转动，画面投射在西周墙壁上，全是空走廊、废弃房间、无人街道。
假的。
他蹲下身，用掌心血在地面划了一道。血珠没有扩散，而是沿着一道隐形纹路向前滑行，首到撞上一根支撑立柱。那一瞬间，柱子周围的空气扭曲了一下，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命劫回响再次启动。
他看到三秒后的画面：自己走进裂缝，摄像头全部转向，虚假投影崩塌，真实空间浮现——一条向下延伸的金属阶梯，通向更深处。
他起身，一脚踏进。
温度骤升。空气里带着铁锈和臭氧味，每走一步，脚底都传来震动。阶梯尽头是个圆形大厅，中央摆着一颗跳动的肉球状物体，表面布满电路纹路，正随着规律脉冲发出低频嗡鸣。
那是服务器核心。
人脸轮廓在组织表面浮现，嘴唇微动，断续电流声响起：“十七……哥……你还活着？”
是赵铁柱的声音。
“我在。”陈十七走近，单膝跪地，“你说别让人看完结局，到底是谁在看？”
“周癫……他接管了系统……想用所有命途者的死法拼出你的终局……只要他知道你怎么死，就能提前设局……把你锁死在轮回里。”
声音越来越弱。
“我能断他的连接，但需要你提供一段真实的死亡数据……越惨烈越好。”
陈十七沉默两秒，抬起左手，用力掐进胸口。
剧痛袭来，命劫回响强行触发。
视野黑了一瞬，前世记忆倒灌——诸天围杀，神雷贯体，真灵撕裂，坠入凡尘。那些画面化作数据流，从他眼中溢出，顺着手指注入地面阵纹。
核心剧烈震颤，赵铁柱的脸扭曲了一下。
“够了……够了……正在上传……”
墙上的投影开始变化，不再是虚假街景，而是一幕幕死亡场景：陈十七被斩首、炸成碎片、沉入岩浆、冻成冰雕……无数个平行世界中的终结画面，全数涌入系统中枢。
“他在加载……所有失败线程……”赵铁柱声音颤抖，“快……离开……服务器要熔了……”
话音未落，地面裂开，赤红岩浆从底部涌出。核心外壳炸开，一块机械臂飞出，落在陈十七脚边，指尖蓝光闪烁。
应急预案。
他伸手去捡，手臂突然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皮肤透明度加深，血管里的蓝光开始紊乱。命劫回响进入冷却期，身体再也撑不住。
他靠着坍塌的服务器坐下来，喘着气，左手紧紧攥住吊坠。
岩浆漫上来，吞没了机械臂。最后一丝蓝光在火中闪了闪，熄灭。
整个数据中心陷入昏暗，只有几根断裂的线路还在噼啪放电。上方通道传来脚步声，很轻，像是有人在靠近。
他抬头。
烟雾中，一道身影站在阶梯入口，穿着旧保安服，背着工具包，脸上有熟悉的疤。
“十七哥。”那人开口，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东西我替你拿着，你走不动了。”
陈十七看着他，没说话。
那人笑了笑，弯腰捡起终端，转身朝出口走去。
陈十七靠在那里，视线模糊。他想站起来，腿却不听使唤。远处，一台还没完全烧毁的显示器忽然亮了一下，显示出一行新信息：
【订单己更新】
【取件人：赵铁柱】
【取件码：714】
【状态：正在派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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