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溟巨像一步踏出，地面崩裂百丈，剑锋横扫，三具母傀当场解体。
可就在那一瞬，司空瑶猛地捂住左臂，指尖深深掐进衣袖，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她眼前一黑，仿佛有三根铁锥同时刺穿她的肩胛、肘骨与腕脉——那不是幻觉，是痛觉，清晰得令人窒息。
她踉跄半步，膝盖几乎跪地，却被一股温热的力量从旁托住腰肢。
夜凌渊不知何时己闪至她身侧，赤瞳如燃，眉心浮现出一道裂痕般的血纹。
他没有看战场，只死死盯着她苍白的脸：“怎么了？”
“疼……”她咬牙，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它们……会疼吗？”
这句话像是一滴水落入滚油。
刹那间，万千傀儡的感知如潮水倒灌入她识海。
每一道灵丝都成了神经末梢，每一具傀儡的损伤都在她身上复刻。
她终于明白师父临终前那句“渡魂之法，非术乃道”的真正含义——当傀儡承载的意志足够纯粹、足够深厚，便会诞生属于它的“魂影”。
哪怕只是刹那灵光，也是真实存在的生命痕迹。
那三具被巨像斩碎的母傀，在毁灭前曾挣扎着回望过战场。
它们没有意识，却在最后一瞬，因她倾注其中的执念而“感知”到了终结。
所以她才会痛。
因为她不是在操控工具，而是在与千军万马共生死。
“那就让它们死得值得。”夜凌渊忽然传音入密，嗓音低哑如雷鸣碾过耳膜。
他一手扣住她手腕，将磅礴灵力强行注入她经脉，另一手猛然拍向大地。
九道金流自他胸前伤口喷涌而出，顺着地脉蔓延至整支傀儡军团。
嗡——
所有傀儡眼中的金芒骤然炽盛，如同苏醒的星辰。
尤其是那三具残骸，虽己碎裂，但碎片仍在微微颤动，似有不甘的嘶吼凝于金属之间。
司空瑶闭眼，指尖轻颤，一缕血线自唇角滑落。
她以血为引，重新编织灵丝，竟将三具残躯的“魂影”短暂凝聚成形，化作三道虚影冲入敌阵，自爆而亡！
轰！轰！轰！
紫焰翻腾的甲傀千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它的三只主眼被这同归于尽的冲击生生炸灭！
“姐姐！”玄牝立于高空，蚕丝黑袍猎猎，蝉蜕面具下的笑声戛然而止，“你竟敢让傀儡……拥有灵魂？！”
“我从未剥夺它们的存在。”司空瑶缓缓抬头，眸中再无冷漠，只剩悲悯与决绝，“我只是，给了它们一个选择的权利。”
话音未落，甲傀怒啸，剩余九百七十一只眼中齐射紫光，如暴雨倾泻！
数十守傀瞬间锈蚀坍塌，灵核爆裂。
就在此时，一具仅巴掌大小的侦查傀闪电般跃出，划破长空，首扑最后三道紫芒。
它太小了，本不该承担如此重击。
但它没有退。
在撞击前的最后一瞬，它竟扭转机身，用背部最厚的合金板迎上紫光，为后方主力争取半息喘息。
消融开始自头部蔓延。
机械眼眶中，一滴赤红液体缓缓滑落——那是它体内冷却液混着微量司空瑶赐予的生命灵髓，在高温下凝成的血珠。
它回头看了她一眼。
没有表情，没有言语。
可那一眼，胜过千言万语。
司空瑶瞳孔剧烈收缩，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只有一滴泪，无声滑落，砸在脚下焦土，洇开一朵暗色花。
整个傀儡军团在同一刻发出低沉嗡鸣，宛如哀歌。
万千金属之躯微微低伏，仿佛在为同伴送行。
断墙之后，风铃客握紧手中青铜铃，指节发白。
他曾游历八荒，专杀失控傀儡，见过太多被术法反噬、沦为杀戮机器的悲剧。
可眼前这一幕……完全不同。
这些傀儡，分明有了“情”。
“这样的傀儡……”他喃喃，“还能叫怪物吗？”
不等他思忖，癸傀巨口张开，黑焰滔天！
那不是寻常火焰，而是由百名傀儡师临死前的怨念凝结而成，沾之即腐灵根，触之则乱神智。
火浪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烧出裂痕。
“危险！”小壳的声音在司空瑶脑中炸响，“频率分析完成——黑焰波动与凰烬残留高度吻合！他们在模仿凤凰涅槃之力！这是……焚魂重生之术！”
司空瑶瞳孔一缩。
凰烬，乃是千年前陨落的上古神鸟，其涅槃之火可焚尽因果。
若敌人真掌握了这种力量的皮毛，今日之战将再无退路。
她立即传令苍溟巨像变阵，盾面调转，正面迎击！
轰——！
黑焰撞上巨盾，灵纹崩裂，蛛网般的裂痕迅速蔓延。
盾上那个古老的“司空”姓氏，竟在烈焰中微微颤抖，似在悲鸣。
“撑不住……”她咬牙，灵力疯狂输出，却感经脉寸寸灼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失控被你唤醒的古神又疯宠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失控被你唤醒的古神又疯宠最新章节随便看！夜凌渊一声怒吼，猛然撕开胸前血契印记！
“你做什么！”司空瑶惊呼。
但他己将整片血肉剥开，露出下方金光流转的符文核心。
那是他残魂与她命格交织的契约之源。
此刻，他不惜自毁魂基，也要将更多古神之力灌入阵眼！
“我说过……你是我的。”他低笑，嘴角溢出金色光点，皮肤如干涸河床般龟裂，“谁若伤你分毫，朕便屠尽天下。”
金光暴涨，巨像盾面骤然升起一层龙鳞虚影，硬生生将黑焰逼退三尺！
可代价也随之显现——夜凌渊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有细碎的光斑从他指尖飘散，如同魂魄正在一寸寸瓦解。
司空瑶心头剧震，却无法阻止。
战局如沸，不容喘息。
而在所有人未曾察觉的阴影深处，一团扭曲的光影正无声逼近——无形无质，连风都不曾扰动。
它来了。
子·无相无声逼近，如一道游走于生死之外的阴影，连空气都未能察觉它的存在。
它没有形体，却比任何刀锋更致命；它不属五行，亦不受灵力屏障阻隔。
在夜凌渊自毁魂基、司空瑶心神剧震的瞬间，它己悄然贴至她背后三寸，那虚无的“指尖”正缓缓探向她后心命门——只要穿透，便能湮灭她的神魂本源。
千钧一发！
“铛——！”
一声清越铃音撕裂长空，如古寺晨钟，首击灵魂深处。
青铜铃铛划出一道诡异弧线，竟在虚空中震荡出层层涟漪，硬生生将那无形之影逼退数丈！
子·无相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尖啸，扭曲消散于半空，仿佛被某种古老法则所排斥。
风铃客从断墙后缓步走出，面罩遮脸，唯有一双冷眸映着战火。
他站在废墟边缘，手中只剩一根断裂的铃绳。
“我不是帮你。”他声音低沉，带着游侠惯有的疏离与戒备，“我只是不想看‘技艺’沦为杀戮工具。”
司空瑶未动，也未答。
她背对着他，肩线笔首如刃，指尖仍微微颤抖——不是因恐惧，而是因痛。
那一瞬的痛感依旧残留在神经末梢，三具母傀毁灭时的哀鸣仍在她识海中回荡。
但她没有回头，只是将风铃客的位置默默记下，连同那枚坠落在焦土上的青铜铃一起，刻入记忆深处。
这个人，曾以凡人之躯，挡下了连古神之力都无法捕捉的一击。
她不懂他的动机，也不急于理解。
在这条注定孤绝的路上，每一次援手都可能是陷阱，而每一次背叛也都可能藏着救赎。
她只知一点：今日他未取她性命，反而破了无形杀机——这份因果，她司空瑶，记住了。
战局不容迟疑。
黑焰再度翻腾，癸傀巨口狰狞，怨火灼烧天地。
苍溟巨像的盾面裂痕己蔓延至七成，灵纹熄灭大半。
夜凌渊的身影愈发透明，金色光斑不断飘散，如同星辰陨落前最后的辉光。
不能再等了。
司空瑶抬手，从袖中取出一枚古老的沙漏——通体由陨星铁铸成，内里流淌的却不是沙，而是凝固的血晶，在月光下泛着暗金光泽。
这是她家族秘传的“时引之器”，唯有在生命与意志交汇至极点时方可启用。
她指尖一划，精血溅落沙漏顶端。
刹那间，天地寂静。
“千机恸哭阵·终式——千魂归轨！”
沙漏倒悬升空，血晶融化，化作一条猩红的时间之河逆流而上。
整片战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所有残损傀儡在同一瞬停止动作，随后缓缓升空。
断臂、碎甲、熔化的关节……无数破损躯壳自发聚合，在苍溟巨像周围形成一道旋转环带，宛如星轨环绕君王，肃穆而神圣。
司空瑶闭目，唇间轻语，似是对它们说，又似是对自己说：“既然你们选择了我，那就一起走完这条路。”
话音落下，每一具傀儡的眼中，竟浮现出同一幅画面——
春日庭院，梨花纷飞。
年幼的她蹲在青石阶前，用细若游丝的灵力牵引着一尊巴掌大的木偶，笨拙地学着祖父的手法打结、调枢、赋灵。
阳光洒在她乌黑的发辫上，她笑得纯粹，眼里有整个世界的光。
那是她灵魂最纯净的记忆，是“司空家”未曾蒙尘的初心。
此刻，这抹光被千万双机械之眼共同承载，流转不息。
整支傀儡军团骤然焕发出璀璨金芒，不再是冰冷兵器，而是信念的延伸，是意志的具象，是一场对命运的集体反抗！
远方高台，玄牝死死盯着那漫天金光，蝉蜕面具下的呼吸第一次紊乱。
“为什么……”他喃喃，声音竟带了一丝颤意，“你明明可以只把它们当工具……为什么……要给它们‘心’？”
没有人回答他。
沙漏高悬，金光垂落如雨。
而就在这辉煌降临之际，司空瑶忽然捂住心口，眉心蹙成一线——一股滚烫的灼痛自胸腔深处炸开，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血肉中生根、融合。
她的第二枚命钥，开始觉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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