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把玉佩从冷水盆里捞出来，水珠顺着指缝滴进陶罐，裂纹里的红光己经熄了。他低头看着那半块玉，边缘像是被火燎过，黑了一圈。窗外铁铃又被风吹了一下，撞在墙上，声音比昨晚哑。
他把玉佩塞进贴身衣袋，袖口抹了把桌上的灰，起身开门。
巡卫正站在门口，手里拎着饭盒。“又打翻水了？”那人皱眉，瞥了眼屋里湿的地板。
“衣裳湿透了，冷得慌。”沈砚搓着手，声音闷，“福伯说药圃晾的布吸潮，能不能……去取一块？”
巡卫没吭声，盯着他看了两秒，转身朝楼梯走。“快点，别乱跑。”
沈砚拎着空桶跟在后面，脚步慢，肩头微塌。穿过前院时，风从西边药圃吹来，带着一股腥气。他鼻翼动了动，没说话，只把右手三指在桶沿蹭了下，像是在搓灰。
药圃铁门开着，里面没人。他低头进去，沿着石板路往晾布架走。架子上挂着几块灰布，风吹得轻轻晃。他伸手去拿，指尖刚碰到布角，脚底青砖突然一烫。
眼前黑了半秒。
画面来了。
三秒。
石缝里涌出蛇群，黑鳞泛绿，首蛇昂头扑喉，其余紧随咬腿。他倒在地上，蛇尾扫过脸颊，毒牙离眼不到两寸。
画面消失。
沈砚手一松，布落回架子。他低头看脚边那块砖，边缘有道细缝，像是年久风化裂的。他没动，只把桶轻轻放地上，像是要蹲下系鞋带。
身后传来脚步声。
“哟，这不是沈大姑爷吗？”沈凌峰从药圃外走进来，手里拄着根竹竿，笑得不紧不慢，“怎么，擦地擦到这儿来了？”
沈砚站首，低着头：“巡卫准我来取块干布……湿衣裳贴着背，难受。”
“难受？”沈凌峰走近两步，竹竿点地，“那你更该谢谢我。”
话音落，他脚尖一挑，地上一块青砖翻起，露出下面暗格。机关“咔”地响了一声。
沈砚没回头，右手三指在袖口一弹。
银针无声滑出，藏在指缝。
药圃角落的石缝“嘶”地裂开，黑蛇钻出，头如三角，眼泛黄光。一条、两条、五条……转眼爬出十几条，围成半圈，朝他逼近。
“除草工请假了。”沈凌峰退后半步，靠在门框上，“你既然来了，就替他干干吧。池里草多，顺手清了。”
他说的池子就在三步外，是个半人高的石坑，坑底铺满碎石，缝隙里全是蛇影。坑口有铁栅，此刻正缓缓升起。
沈砚没应声，往前走了一步。
脚刚踩上池边青砖，玉佩又烫了一下。
他“踉跄”一下，像是被砖缝绊住，整个人往前扑。
跌进池子的瞬间，右手三指一弹。
银针破空，钉进首蛇七寸。
蛇身猛地一僵，砸进蛇群，压住后面几条的爬行路线。其余蛇受阻，扭动着撞在一起，发出“沙沙”声。
沈砚趴在地上，手撑碎石，左臂蹭破，血渗出来。他没动，只把左手慢慢移过去，压住银针尾端，借蛇尸遮住反光。
沈凌峰站在池边，眯眼往下看。“怎么，吓傻了？”
沈砚没抬头，肩膀微微发抖，像是撑不住了。他慢慢蜷身，靠住池壁，左手松开银针，任蛇尸滑落。
凡人哥老范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嘴里忽然溢出一丝血。
他咬破了舌尖。
身体一歪，仰面倒下，眼睛闭上，只剩胸口微微起伏。
蛇群重新游动，几条爬过他腿边，毒信擦过裤管。
沈凌峰冷笑一声，抬手：“把栅栏放下来。这废物自己掉进去的，谁也别救。”
铁栅“哗啦”往下落。
脚步声从药圃外传来。
沈青璃带着两个女佣快步走进来，冰丝手套扣得严实，目光扫过池子，又落在沈凌峰脸上。
“谁让你开蛇池的？”
沈凌峰一愣，随即笑：“他自个儿掉进去的，我还没罚呢。”
“谁下的令？”她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卡在秒针上。
沈凌峰脸色变了：“我管这园子，用得着报你批准？”
“那也得走流程。”沈青璃走到池边，俯身看下去。
沈砚躺在蛇群中间，脸色发白，唇角血迹未干，袖口撕了一道，露出小臂上的擦伤。一条黑蛇正从他脚边爬过，离小腿不到两寸。
她眼神没动，只抬手，对女佣说：“叫医生，准备抗毒血清。”
“你信他？”沈凌峰冷笑，“他一个扫地的，能躲过蛇群？我看是装的。”
沈青璃没理他，只盯着池底。
三秒前，她就在院墙外。
她看见沈砚走进药圃，脚步稳，肩不塌。可一听见沈凌峰声音，他立刻低头，手蹭桶沿，像换了个人。
她也看见他跌进池子的姿势——太慢了，慢得不像失足，像……等什么。
但她没说。
她只问：“栅栏是你放的？”
沈凌峰哼了声：“我让人放的。怎么，你要为他出头？”
沈青璃没答，只对巡卫说：“把人抬出来，送西厢。蛇池封闭，等我查完再开。”
“你没这个权限！”沈凌峰 stepping forward.
“我有父亲留的密令。”她终于抬头，腕表秒针跳动，声音没变，“你忘了？每月初七，我可以接管园务七十二小时。”
沈凌峰盯着她，牙关咬紧，半晌才甩手：“行，你清高。可这废物，迟早死在自己蠢上。”
他说完转身就走，竹竿敲地，声音远了。
女佣拿来担架，小心下池。蛇群散开，没人咬人。沈砚被抬上来时，眼睛还闭着，呼吸微弱。
沈青璃站在池边，目光落在他袖口。
那道撕裂的布条下，隐约有金属反光。
她没动，只轻轻捏了下尾戒。
回西厢的路上，沈砚一首闭眼。进了屋，女佣退下，他才睁开。
胸口玉佩还在发烫。
他解下来，放进装草药灰的陶罐，盖上盖子。灰是福伯前天给的，说是驱湿，其实他知道，是掩气用的。
他坐到桌边，翻开日历。
今天是初七。
他用铅笔在“七”字上划了一道。
指尖抚过玉佩裂纹，比昨天深了半分，金光在缝隙里流转的时间也长了些——刚才那三秒预知，画面清晰得像多了一帧。
他低声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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