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躺在偏厅长椅上，耳膜贴着木板，听见门外水滴声断了。沈凌峰的鞋尖不再渗水，走廊灯也不再闪。他没睁眼，舌尖那口带血的唾沫还含着，银针卡在手三里和阴郄穴里，心跳压得比死人还慢。
一小时后，门缝外的脚步彻底消失。
他缓缓拔出银针，两处穴位一松，血流回冲，胳膊像被铁钳夹过。他撑起身，扶着墙咳了一口，血沫落在手心，黏稠发黑。福伯推门进来，扫帚柄在青砖上敲了三下——短，短，长。和早上一模一样。
“西厢三楼漏水，去擦。”福伯把扫帚递过来，声音像砂纸磨地。
沈砚接过，手指在扫帚柄暗槽上蹭了半圈。他知道这活是掩护，也知道福伯看得出他没真死。但他没问，只点头，拎桶上楼。
路过自己房间时，他停了两秒。袖口一抖，半张泛黄的纸片滑进指间——药方残页，第十八章他从嘴里吐出的那半张。边缘血迹己经发褐，上面写着“蛊毒引血，初一子时发作”。
他把纸片塞进扫帚夹缝，继续往前走。到了三楼，故意用扫帚尖在地上划拉，走到房门口时，手腕一抖，残页飘出来，卡进地砖缝里。
水桶倒了，污水漫开，刚好浸湿残页一角，字迹晕开一点，但“蛊毒”“初一”还能看清。
他没捡，继续扫地，扫到走廊尽头才停下，用灰布衫袖口擦了擦嘴角，留下一道淡红。然后回房，熄灯，留窗缝一线，钻进衣柜，屏住呼吸。
外面安静了三个小时。
二十三点西十七分，腕表秒针的跳动声由远及近。沈青璃来了。
她穿平底鞋，走路没声，但沈砚听得出来——每分钟跳动六十次，和她心跳同步。她在门口蹲下，手指捏住残页一角，轻轻抽出。指尖有点抖。
衣柜里，沈砚闭眼，玉佩贴着胸口，开始发烫。
沈青璃站了几秒，转身走了。
沈砚没动。他知道她不会就这么走。
果然，十分钟后，窗框响了一下。她从外侧翻进来，动作轻，落地无声。手里握着匕首，刀尖朝下。
他等她靠近。
床边脚步停了。匕首抬起，首刺后心。
就在刀锋落下的瞬间，眼前黑了一下。
三秒。
他看见自己翻身躲开，匕首扎进枕头，再出，刀尖带出一张纸——尸检报告复印件，上面写着“样本来源：沈天豪兄长；毒素：噬心蛊；时间：二十年前农历七月初一”。沈青璃抽报告，手抖，脸色发白，然后抬头看他，眼神变了。
画面断。
他动了。
翻身，不是躲，而是往右滚，嘴里含糊吐出几个字：“……父亲……别喝血……青铜门……”
动作笨，像梦话惊醒，却刚好让匕首扎进枕边那本《伤寒杂病论》。书里夹着的尸检报告被刀尖带出一角，露在月光下。
沈青璃收手，抽书。
她打开书，灯光下，那张纸看得清清楚楚。她呼吸停了半拍，手套下的掌心焦纹开始发烫，像被烙铁压住。
她没动，也没说话。
沈砚继续“昏睡”，耳垂泛红，呼吸微弱。他知道她在看，在确认，在挣扎。
五分钟过去，沈青璃把书塞回原处，匕首入鞘，转身走向窗台。临走前，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凡人哥老范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不像看赘婿，也不像看死人。
像在看一个她看不懂的谜。
她走后，沈砚没立刻起身。他在等。
十分钟后，窗外梧桐树下，福伯出现。他站在树影里，老花镜反着月光，看了眼二楼窗户，低声说了句：“瓜娃子，这局……你比你爹狠。”
然后转身，跛着脚走了。
沈砚从衣柜出来，走到床边，抽出《伤寒杂病论》。尸检报告还在，但边缘多了道折痕——沈青璃看过不止一遍。
他把书放回原处，走到窗前，看见福伯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扫帚柄又敲了三下——短，短，长。
他知道，这三声不是暗号。
是提醒。
第二天早上六点，沈砚照常去祠堂擦地。茶叶浸透的抹布，一块一块擦青砖。擦到第三十七块时，布角卡住。他用力一扯，砖缝里露出半截锈铁片，上面刻着“初一子时，血饲门”。
他没动，继续擦。
半小时后，沈青璃出现在祠堂门口。她没进来，只站在门槛外，腕表秒针跳得稳，但左手无名指在尾戒上转了三圈。
沈砚低头擦地，像没看见。
她站了两分钟，转身走了。
中午，沈凌峰被叫去主楼。沈天豪在书房见他，拐杖点地，声音冷：“鞋底的毒，怎么解释？”
“我没碰尸体！”沈凌峰急，“是福伯说他中毒死的，我才去看一眼——”
“那你鞋底为什么有残留？”沈天豪打断，“酒里的‘引蛊散’，是你下的？”
“我没有！是沈砚——”
“闭嘴。”沈天豪咳嗽两声，嘴角渗血，“从今天起，禁足。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门。”
沈凌峰脸色发白，被保镖架走。
下午三点，沈砚在西厢后巷倒垃圾。清洁车刚走，他站在排水口旁，摸出半块羊脂玉佩。裂纹比昨天多了两道，渗出的血珠凝在边缘。
他用抹布擦掉，塞回怀里。
傍晚，福伯送来新扫帚。扫帚柄暗槽里多了张纸条：“她查了二十年前的安保记录，初一那天，你妈进过祠堂。”
沈砚看完，把纸条塞进嘴里，嚼碎咽下。
晚上十点，沈青璃又来了。
这次她没带匕首，也没翻窗。她敲了门。
沈砚开门，穿着灰布衫，袖口发白，像刚扫完地回来。
“那本书，”她声音低，“谁给你的？”
“捡的。”沈砚低头，“在后巷排水沟。”
“你看过内容？”
“看不懂。”他摇头，“就看见‘蛊毒’两个字，想着可能和您喝的咖啡有关。”
沈青璃盯着他，一秒，两秒。
然后她问：“你为什么留那张残页？”
“我没留。”沈砚抬头，眼神木，“扫地时掉的，我不知道它重要。”
沈青璃没再问。她转身要走，突然停下：“明天早上，别去祠堂。”
“为什么？”
“沈天豪要亲自巡查，带了新保镖。”她顿了顿，“别出事。”
门关了。
沈砚站在屋里，手慢慢摸到玉佩。裂纹又多了一道，血渗出来，滴在地板上，像一滴墨。
他蹲下，用抹布擦掉。
窗外，月光照在扫帚上，柄底暗槽微微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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