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手指贴在耳垂上，血己经干了，皮肤绷得发紧。他站在祠堂门口，风从门缝钻进来，吹得供桌上的烛火晃了两下，没灭。
他抬脚跨过门槛，脚步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身后两名仆从站在院中，没跟进来。一人低声说：“老爷交代了，他要是晕过去，就喊人。”另一人点头，目光却落在沈砚背影上，没移开。
沈砚没回头，左手扶住供桌边缘，借力站稳。他的视线还有些发黑，腿上的伤口一首在渗血，裤子黏在小腿上。但他没管，右手慢慢摸向香炉。
香炉是铜的，三足，底部有暗格。上一章预知的画面还在脑子里——他翻账册时香炉倒了，灰扑一脸，脚步声逼近。他没再犯同样的错。
袖口缠住香炉底，他一点点把炉子抬起来，动作慢得像在拆雷管。指尖探进底部夹层，摸到一本薄册子，抽出时带出几粒香灰。
蓝皮账册，边角磨损，像是放了很多年。他把它塞进怀里，刚松口气，耳垂突然一烫。
眼前黑了一下。
三秒。
画面：他翻开账册，纸页泛黄，夹层里有图；他伸手去抠，香炉猛地倾倒，灰烬炸开，身后有人推门进来。
黑闪断。
他闭了闭眼，呼吸没乱。低头看着香炉，没再碰。
祠堂里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他撕下内衬一块布，裹住手指，再把账册拿出来，一页页翻。
纸很脆，翻动时发出细响。他用裹布的手指在页面上来回摩擦，体温慢慢传上去。几秒后，纸上浮出淡红色痕迹，是一张青砖排列图，旁边写着八个字：子午交汇，血启门扉。
他抬头，扫了一眼地面。
祠堂是老式布局，青砖铺地，西北角第三块砖颜色略深，缝隙里有暗红印记，像是干涸的血。
他摸出玉佩，用边缘在拇指上划了一下。血珠冒出来，他蹲下身，把血滴进砖缝。
血刚落进去，整块砖突然往下陷了一寸。
紧接着，西周六块砖同步下沉，形成一个圆形阵法。地面发出低沉的摩擦声，像是机关被唤醒。
沈砚往后退了半步，靠在供桌旁。
咔。
一声轻响。
西北角那块砖缓缓升起，托着一枚铜钉。钉尖朝上，表面刻着细密纹路，像是某种符文。
他盯着那钉子，没动。
祠堂外，仆从还在低声说话。一人说：“他进去快十分钟了，怎么一点动静没有？”另一人说：“别管，老爷说了，没叫不准进。”
沈砚慢慢蹲下，伸手去碰铜钉。
指尖刚触到，耳垂又是一烫。
眼前黑。
三秒。
画面：他拔起铜钉，地面裂开，一道石门升起；门缝里喷出紫雾，雾中影子晃动，有东西在爬；门外仆从听见响动，推门进来，看到雾气，转身要跑；他来不及阻止，紫雾己经扑到门口。
黑闪断。
他收回手，迅速抓起供桌上的水瓮，抱在怀里。水没装满，晃荡着发出轻响。
然后他拔起铜钉。
“轰——”
地面从西北角开始裂开，裂缝呈放射状延伸，八块青砖整齐翻起，露出下方深坑。坑底缓缓升起一扇青铜门，表面刻着巨大图腾——三把交叉长戟，中间盘着一条龙形纹路，像是某个宗门的徽记。
门缝刚开一条缝，紫雾就喷了出来，贴着地面扩散，速度快得惊人。
沈砚抬手把水瓮砸向雾气源头。
“哗！”
水洒开，雾气碰到水汽，发出“嗤嗤”声，蔓延速度减缓。但门缝还在扩大，紫雾越来越多，雾里传来指甲刮地的声音，一下一下，越来越近。
门外仆从听见动静，一人说：“里面怎么了？”另一人刚要推门，忽然有团黑影从屋檐上落下，挡在门前。
是福伯。
他穿着灰布衫，手里拎着个布囊，看都没看仆从一眼，抬手就把药囊砸向门缝。
“砰！”
布囊炸开，白烟喷出，和紫雾撞在一起，像两股气流对冲。紫雾被逼退半尺，扩散势头被压住。
福伯低喝：“瓜娃子，门关不住了就别硬撑！”
沈砚没回话，迅速把蓝皮账册塞进墙缝，反身扑向青铜门，双手抵住门边，只留一道缝。
门内不是空的。
是一条向下的通道，两侧石壁上刻满壁画。第一幅画着一群人跪在山门前，领头的老者手持长戟，身后弟子列队行礼。第二幅是战火，山门倒塌，尸体横陈。第三幅是屠杀，黑衣人持刀砍杀，血流成河。
最后一幅，画着一个年轻男子，身穿沈家族服，手握匕首，跪在青铜门前，头低着，像是在献祭什么。他面前的地上，躺着一具尸体，胸口插着半截断戟。
沈砚瞳孔一缩。
那年轻男子的脸，他认得。
是沈天豪。
画里的沈天豪，眼里没有悲痛，只有冷意。他手里那把匕首，刀柄上刻着叶家徽记。
紫雾还在往外涌，白烟渐渐变淡。福伯站在门外，从袖子里又摸出一个小包，但没急着扔。
“这雾撑不了多久。”他说，“里面的东西快出来了。”
沈砚盯着壁画，没动。
通道深处，刮地声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脚步声。
很轻，但很密，像是不止一个。
他慢慢收回手，让石门又开了半尺。
紫雾中，三个身影缓缓走出。
全身裹着黑袍，脸上蒙着青铜面具，步伐僵硬，但动作协调。最前面那个右手垂在身侧，袖口露出一截铁钩，钩尖还在滴血。
炼尸。
不是死物，是活人炼成的杀器。
沈砚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供桌旁，右手摸向玉佩。
福伯忽然抬手，把第二个药囊扔进雾里。
“轰”一声，白烟再起，炼尸三人停下，面具转向门口。
福伯低声道：“我能拖住两个，剩下一个，你来。”
沈砚没答，只是把玉佩贴在耳垂上，指尖用力一压。
血又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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