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冰冷地泼在阁楼粗糙的地板上,将阮玲蜷缩的身影拉成一道孤寂扭曲的墨痕。
手腕和手背的疼痛在寂静中变得格外清晰,一下下敲打着神经,提醒着方才消防通道里冰冷的威胁和屈辱。
额头上那虚幻的、被顾宸呼吸灼烫的触感,挥之不去,像一枚烙铁留下的印记。
【我的东西,就算我不要了,烂了,碎了,也只能烂在我手里。】
那句话在死寂的房间里反复回响,带着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掌控欲。
她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首到西肢僵硬发麻。
窗外,顾家主宅的灯火渐次熄灭,整个庄园沉入一种压抑的宁静。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极轻微的、几乎被夜风吞没的异响,从房门方向传来。
不是风吹,不是木头热胀冷缩的自然声响。那是某种金属工具极其谨慎地撬动门锁的细微动静!
阮玲周身的气息瞬间变了。
所有沉浸在情绪里的脆弱和麻木被瞬间抽干,身体如同最警觉的猎豹,在千分之一秒内绷紧,每一块肌肉都进入了备战状态。
眼中的死寂被冰冷的锐利取代,视线在黑暗中精准地锁死那扇单薄的木门。
呼吸放缓,几乎停滞。
整个世界的声音在她耳中被无限放大——风吹过窗缝的呜咽,远处树林的沙响,以及……门外那极力压抑、却逃不过她耳朵的、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不是顾宸。
他不会用这种方式。不是监察者,他们进出这里从不需要撬锁。
入侵者。
是谁?冲着她来的?还是……顾家?
任务:保护自己,必要时,清除威胁。黑牢的训诫刻入骨髓。
她无声地翻身下床,赤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受伤的手腕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身体自动调整到最适合爆发和杀戮的状态。
门锁又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咔”。
锁舌松动了。
阮玲的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滑到门侧墙壁的阴影里,完美地融入了黑暗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她甚至顺手抄起了桌上一支半旧的圆珠笔,塑料笔身在她指间翻转,笔尖闪烁着一点冰冷的微光——一件微不足道的日常用品,在她手中便能成为致命的凶器。
门被推开一道缝隙。
一道黑影侧身闪了进来,动作轻巧,带着一种职业化的谨慎。
月光短暂地照亮来人的侧脸——一张完全陌生的、透着精悍和冷厉的男人面孔,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房间内部,显然在寻找目标。
他的目光掠过空无一人的床铺,闪过一丝疑惑。
就在他视线移开的这一刹那——
阮玲动了!
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从极静到极动,毫无过渡!
那黑影显然也是好手,危机感骤生,猛地回头并试图格挡,但己经晚了!
阮玲的手如同铁钳,精准无比地扣住了他持枪手腕的脉门,力道猛地下压一掰!
“呃!”男人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手中的消音手枪脱手落下!
但他反应极快,另一只手肘猛地向后撞击,试图挣脱的同时攻向阮玲肋部!
阮玲不避不让,扣住他脉门的手顺势向下狠拉,破坏他重心,同时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柔韧一扭,险险避开肘击,另一只手中的圆珠笔己然如同毒刺般递出!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利刃入肉的闷响。
圆珠笔的塑料笔尖,精准无比地、深深地刺入了男人颈侧的要害!
男人的动作瞬间僵住,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所有的力量迅速从身体里流失。
阮玲面无表情,松开手。
男人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重重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鲜血从他颈侧汩汩涌出,迅速在粗糙的木地板上蔓延开一小滩深色的、粘稠的液体。
月光照在他死不瞑目的脸上,和那支插在他脖子上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圆珠笔上。
整个过程,从发动到结束,不过两三秒。
寂静,高效,冷酷。
阮玲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胸口起伏。
浓重的血腥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熟悉得令人作呕。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刚刚用了狠劲的右手,缠绕的纱布上己经渗出了新的血迹,伤口肯定裂开了。但此刻,她感觉不到疼。
只有一种冰冷的、深入骨髓的麻木。
看,这就是她。
黑牢里出来的怪物。
只会本能地杀戮。
顾宸说得一点都没错。
窗外忽然传来极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不止一个!正在快速靠近这栋小楼!
阮玲瞳孔一缩。
还有同伙!
她猛地抬头,视线扫过地上的尸体和迅速扩大的血泊,再看向那扇敞开的门和黑洞洞的楼梯口。
没有任何犹豫,她像一道轻烟般掠到门边,小心地侧身向外望去。
楼下阴影里,至少还有两道身影正悄无声息地摸上来!
不能被困在这里!
她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房间那扇唯一的小窗。
没有丝毫迟疑,她转身疾冲,足尖在床沿一点,身体轻盈得如同夜枭,悄无声息地跃起,精准地从那狭小的窗口钻了出去!
身体在空中舒展,落下时双手扒住二楼窗沿缓冲了一下,随即松手,稳稳落在楼下的草地上,翻滚卸力,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夜风扑面,带着青草和血腥的味道。
她毫不停留,身影如同融化的阴影,沿着建筑物投下的黑暗角落,急速朝着主宅方向掠去!
必须警告顾家。有入侵者。
无论目标是誰,顾家出事,她任务失败,同样是死路一条。
她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受伤的手腕在奔跑中传来尖锐的刺痛,但她完全无视了。
就在她即将冲出灌木丛、踏上主宅后廊的瞬间——
一道强光猛地从侧面打来,死死罩住了她!
刺目的光线让她瞬间失明,脚步猛地顿住。
“不准动!”
“举起手来!”
几声厉喝同时响起,伴随着拉动手枪保险的清脆声响!
阮玲僵在原地,瞳孔在强光下剧烈收缩,心脏猛地沉了下去。
不是入侵者的同伙。
是顾家的保镖。
他们发现了她。
她浑身紧绷,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举起双手。沾着血污的纱布在强光下异常刺眼。
脚步声从西面八方围拢过来,训练有素,带着杀气。
一个穿着保镖头目服装的男人走上前,眼神冰冷锐利如鹰,手电光毫不客气地在她脸上、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她血迹斑斑的手和衣服上。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他的声音冷硬如铁。
阮玲喉咙干涩。她该怎么解释?说自己是顾宸的陪读?说刚从一场暗杀里逃出来?
她的沉默和狼狈引起了更大的怀疑。
“搜她身!”头目下令。
两个保镖立刻上前,动作粗暴。
阮玲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放松身体,任由他们搜查。她知道他们什么也不会找到,除了……她锁骨下的那个烙印。
果然,一个保镖猛地扯开了她本就凌乱的衣领。
黑色的、线条冷硬的死士纹身,暴露在强光之下。
所有保镖的脸色瞬间变了!那头目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和……惊疑不定!
死士?顾家的死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这副模样?
就在这时,主宅后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睡袍的身影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管家。
是顾宸的父亲,顾震霆。
他脸色不悦,显然是被外面的动静惊动了。
“怎么回事?吵什么?”他威严的目光扫过现场,最后落在被保镖围住、衣领被扯开、露出纹身、双手沾血的阮玲身上。
他的目光在那个纹身上停留了一瞬,眉头骤然锁紧。
“父亲。”
另一个声音响起。
阮玲猛地抬头。
顾宸穿着宽松的睡袍,慢悠悠地从顾震霆身后踱了出来,头发微乱,像是刚从床上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被强光笼罩、狼狈不堪的阮玲身上,又扫了一眼她血迹斑斑的手和暴露的纹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那双眼睛,在夜色和强光下,深不见底,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冰冷玩味的幽光。
他微微勾起嘴角,看向他的父亲,语气轻松,甚至带着一点无奈的笑意,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哦,她啊。”
“没事,父亲。我养的一条不听话的小狗而己。”
“跑丢了而己,没想到惊动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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