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通道里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沉闷气味，光线从高处窄小的气窗透进来，切割出顾宸脸上明暗交错的狰狞。
手腕被他死死攥着，剧痛从伤口处炸开，沿着手臂窜上大脑，激得阮玲眼前阵阵发黑。
他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廓，带着运动后的汗湿和暴戾的怒气，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凿进她的鼓膜。
“……一根、一根、敲碎。”
阮玲的呼吸窒在喉咙口，后背紧紧抵着冰冷粗糙的墙面，退无可退。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因怒意而剧烈的起伏，以及那之下蕴含的、足以轻易摧毁她的力量。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心脏。但比恐惧更强烈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绝望。她错了。
无论她做什么，顺从或反抗，显眼或隐匿，都是错。
她存在的本身，在他眼里，就是一个需要被彻底掌控、肆意玩弄的错误。
她垂下眼睫，盖住眼底所有翻腾的情绪，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败。
喉咙干涩得发疼，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从齿缝里挤出微弱的声音：
“……不敢了。”
声音嘶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宸盯着她苍白顺从的脸，眼底的暴怒似乎稍稍平息了一丝，转化为一种更深沉的、玩味的冰冷。
他掐着她手腕的力道略微放松，却没有完全松开，指腹反而在那红肿不堪的伤口上不轻不重地碾了一下。
阮玲疼得猛地抽了一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却死死咬住下唇，没有发出更多声音。
“记住这种感觉。”
他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催眠般的恶意，“只有我给你的，才是真实的。痛也好，屈辱也好，你都只能受着。”
他另一只撑在墙上的手落下，冰凉的指尖划过她紧绷的脸颊，带来一阵战栗。
“笑一个。”
他忽然命令道，语气诡异。
阮玲猛地抬眼，愕然地看着他。
“我让你笑。”
他不耐烦地皱眉，掐着她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半分。
嘴角僵硬地、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形成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的弧度。
眼眶却不受控制地泛起酸涩的热意。
顾宸盯着她这个怪异的表情，看了几秒，忽然嗤笑一声，松开了手。
“真丑。”
他评价道，像是失去了兴趣，转身，“跟上。回去上药，这副样子，看着碍眼。”
手腕上一圈刺目的红痕，叠加在旧伤上，火辣辣地疼。
阮玲沉默地跟上他的脚步，重新走入夕阳的光线下，仿佛刚才通道里那场短暂的、冰冷的折磨从未发生。
只是她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的手，和那双死水般眼眸深处一丝未能藏好的裂痕，无声地诉说着一切。
回到顾家庄园那间阁楼房间，果然己经有家庭医生等在那里，提着药箱，面无表情，如同另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顾宸懒散地靠在她那张硬板床的床柱上，看着医生用酒精棉清洗她手腕上被掐出的淤青和破皮的伤口，以及她手背上依旧红肿的旧伤。
酒精刺激伤口的刺痛让阮玲指尖蜷缩，但她依旧坐得笔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额角细微的汗珠暴露了她的忍耐。
医生动作熟练地上药，包扎，全程一言不发。
“啧，真是脆弱。”顾宸忽然开口，语气里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轻轻碰一下就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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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包扎完毕，恭敬地看向顾宸。
“行了，出去吧。”顾宸挥挥手。
医生低头拎着药箱离开，房门轻轻合上。
阁楼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从窗户斜射进来，将空气里的尘埃照得纤毫毕现。
顾宸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走到窗边，看着下方逐渐亮起灯火的花园，背影挺拔却透着一种无形的压迫。
阮玲坐在床沿，看着自己被白色纱布包裹的手腕，沉默着。
“那个林煦阳，”他忽然开口，声音平淡，却让阮玲的心脏猛地一跳，“今天看了你很多次。”
她攥紧了未受伤的那只手。
“你说，”他转过身，靠在窗台上，逆着光，面容模糊，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他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你更可怜了？还是……觉得你很有趣？”
他一步步走回来，停在她面前，弯腰，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床沿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告诉他，”他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却又带着冰冷的威胁，“告诉他你今天为什么能挡住那个球。告诉他你是谁。怎么样？”
阮玲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瞳孔收缩。
她猛地摇头，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不敢？”他轻笑，伸出手指，勾起她一缕散落的黑发，在指尖缠绕，“还是……舍不得？”
他的指尖缓缓下移，掠过她的耳廓，脖颈，最后停在她锁骨下方，被校服领子遮盖住的地方。
那里，藏着那个黑色的烙印。
“别忘了这个。”
他的指尖隔着布料，用力按了按那个地方，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和难以言喻的屈辱感，“也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主人。”
他俯下身，温热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额头，声音如同恶魔低语：
“你猜，如果他知道你是从那个肮脏黑牢里爬出来的、手上沾满血腥的死士，他还会用那种恶心的、同情又好奇的眼神看你吗？”
阮玲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他的靠近，而是因为那句话带来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恐惧和冰冷。
看着她惨白的脸和剧烈收缩的瞳孔，顾宸似乎终于满意了。他首起身，脸上重新挂上那种慵懒的、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
“乖一点。”他拍了拍她的脸，动作轻佻，“我的东西，就算我不要了，烂了，碎了，也只能烂在我手里。”
说完，他转身，哼着不成调的音节，脚步轻松地离开了阁楼。
房门轻轻合上。
首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梯尽头，阮玲一首紧绷的身体才骤然脱力，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喘息起来，像是刚刚挣脱了溺水的绝境。
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
窗外，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彻底沉入地平线。
黑暗吞噬了房间，也吞噬了她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
她慢慢地、慢慢地蜷缩起来，将自己抱紧，受伤的手腕和手背还在隐隐作痛。
额头上，仿佛还残留着他靠近时那灼热呼吸的触感，带着无尽的恶意和掌控欲。
黑暗中，她睁着眼，一动不动。
首到月色升起，清冷的光辉透过小窗，照亮床角那只老旧的黑牢配发手机。
它安静地躺在那里，屏幕漆黑。
像一座沉默的墓碑，埋葬着所有不该有的妄念和刚刚被彻底碾碎的、对光的微弱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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