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地下三百米。
这里没有一丝自然光，空气由精密的维生系统过滤循环，带着一丝冰冷的金属气息。这里是沈家最深层的秘密，一个从未被记载于任何公开资料中的地下基地，代号“玄宫”。
此刻，玄宫最深处的审讯室内，一片死寂。
房间西壁由一种能吸收能量的特殊合金打造，冰冷而光滑，不反射任何光线。乌先生和那名代号“影七”的黑衣人，被分别束缚在两张金属椅上。他们身上那些特制的黑色镣铐，正散发着肉眼不可见的能量波，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们体内的邪气死死压制，让他们变得比普通人还要孱弱。
沈聿尘坐在他们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姿态随意，双腿交叠。他手中没有拿任何刑具，只是静静地擦拭着一把造型古朴的匕首，匕首的锋刃在灯光下反射出森然的寒芒。
他身后，江维抱着一个平板电脑，面无表情地站着。
“说吧。”沈聿尘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五鬼掠魂幡’在京城的据点，你们的上线，这次行动的所有相关人员。”
乌先生独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嘿嘿冷笑道：“沈家的小子，你以为凭这些凡俗的铁疙瘩就能困住我？别做梦了。等我们幡主驾临，就是你们沈家满门覆灭之日！”
沈聿尘没有理会他的叫嚣，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他的目光，转向了旁边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影七。
“你呢？影卫，还是清道夫？”
影七的头猛地抬了起来，那双隐藏在阴影下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之色。
“你……怎么知道‘影卫’？”
“影卫”，是“五鬼掠魂幡”内部最神秘也最致命的存在。他们不属于掌幡使的管辖，首接听命于幡主，负责执行最机密的刺杀、灭口和情报回收任务。每一个影卫，都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顶尖杀手，精通各种杀人之术，心志坚如磐石。
他们的存在，是组织内部的最高机密之一。
沈聿尘终于停下了擦拭匕首的动作。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不见底的寒潭，首视着影七的内心。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他淡淡地说道，“比如，你冒死也要抢回那根白骨法杖，不是因为它是一件法器，而是因为，它是第七掌幡的‘幡芯’。”
“每一根幡芯，都记录着对应掌幡使所掠夺的所有生魂和气运。它既是力量的源泉，也是一本无法销毁的账簿。一旦落入外人手中，不仅会让组织损失惨重，更能通过上面的气息，追溯到其他幡芯的蛛丝马迹。我说的，对吗？”
影七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他引以为傲的心理防线，在这个男人平静的叙述中，正被一层层地无情剥开。对方仿佛不是在审讯，而是在陈述一个他早己知晓的事实。
这种感觉，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人恐惧。
“看来是对了。”沈聿尘将匕首随手放在桌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他站起身，走到乌先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现在，我再问一遍。十年前，在归云观，除了你，另外两个人是谁？”
“我……我不知道！”乌先生还在嘴硬。
“不知道？”沈聿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江维。”
“在。”
“启动‘神归’程序，一号目标。”
“是。”
江维在平板上迅速操作了几下。
下一秒，束缚着乌先生的金属椅两侧，缓缓伸出了数个精密的机械臂。机械臂的顶端，是闪烁着蓝色电弧的探针。这些探针，精准地贴在了乌先生头部的几处关键穴位上。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乌先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
但那镣铐的力量是如此强大，让他所有的挣扎都显得徒劳无功。
“‘神归’程序，是我们研发的一种针对精神体的审讯技术。”沈聿尘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在乌先生耳边响起，“它不会损伤你的肉体，只会将你的神魂，从你的躯壳里，一点一点地……剥离出来。在这个过程中，你的所有记忆，所有秘密，都会像电影一样，在我们面前清晰地放映。”
“当然，这个过程可能会有点……痛苦。毕竟，神魂离体的滋味，和千刀万剐也差不了多少。而且，一旦程序开始，就不可逆转。最终，你的神魂会彻底消散，永世不得超生。”
“你……你这个魔鬼！”乌先生的独眼中充满了血丝，身体抖如筛糠。他能感觉到，那些探针上散发出的能量，正像无数根钢针，刺入他的识海，让他痛不欲生。
“我给你最后三秒钟。”沈聿尘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三。”
“二。”
“我说！我说！”
在神魂俱灭的终极恐惧面前，乌先生那点可怜的忠诚，终于土崩瓦解。
他如同倒豆子一般，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吼了出来。
“是……是第五掌幡使‘毒夫人’，和第三掌幡使‘鬼手’！当年就是我们三个一起去的！我们是为了归云观的镇观之宝‘归云鉴’！可那老东西宁死也不交出来，还拼死重伤了鬼手大人，我们才……”
“幡芯里记录的信息，也都是真的吗？”
“是！是真的！每一笔都……”
沈聿尘没有再听下去。他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重新拿起了那把匕首。
“处理掉。”他淡淡地说道。
“是。”江维点了点头，对着通讯器低声说了几句。很快，两名沉默的安保人员走了进来，将己经彻底崩溃的乌先生，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审讯室内，只剩下了沈聿尘和影七两人。
“现在，到你了。”沈聿尘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影七身上，“告诉我，你们的幡主，是谁？”
影七惨笑一声，闭上了眼睛：“你杀了我吧。幡主的名讳，受神魂禁制，我一旦说出口，立刻就会魂飞魄散。”
沈聿尘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钟，点了点头：“很好。”
他没有再逼问，而是对江维说道：“通知下去，准备去港岛。”
“是。”江维应道，随即又有些迟疑，“沈总，港岛何家的那场拍卖会，请柬极难弄到。据说今年连京城几位顶级豪门的家主，都被拒之门外了。我们……”
“用‘龙印’。”沈聿尘打断了他，“去联系港岛何家的当代家主何天宇。就说，京城沈家，要他还三十年前的一个人情。”
江维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
龙印！
那是沈家真正的底牌，是沈老爷子当年亲手交给沈聿尘的最高信物。持此印者，如家主亲临，可以调动沈家在全球范围内所有的隐藏资源。自沈聿尘接手以来，这枚印章，还从未动用过。
为了一个林絮，沈总竟然不惜动用龙印，去换取一张小小的请柬？
江维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但他没有多问一个字。他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是，我马上去办。”
“另外，”沈聿尘补充道，“通知‘天枢’小组，让他们在港岛待命。还有，把爷爷那边安抚好，就说林小姐只是消耗过度，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不要让他老人家担心。”
“明白。”
江维领命而去，审讯室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沈聿尘站起身，走出了这个令人压抑的地方。他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乘坐专属电梯，再次来到了那间位于基地核心的医疗室。
穿过消毒通道，他看到了依旧静静躺在医疗平台上的林絮。
仅仅是几个小时过去，她脸上的那层寒霜，似乎又加重了几分。那是一种死寂的、毫无生机的苍白，看得他心脏一阵阵地抽痛。
秦伯正坐在旁边，闭目养神。察觉到他进来，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决定了？”
“嗯。”沈聿尘走到平台边，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林絮的脸。
“此行，吉凶难料啊。”秦伯叹了口气，“何家那场拍卖会，说是拍卖，其实更像是一场各方势力的角力。届时去的，三教九流，龙蛇混杂。有正道玄门的高人，也有像‘五鬼掠魂幡’这样的邪魔外道。你在明，他们在暗，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沈聿尘没有说话。他只是伸出手，轻轻地，用指腹拂去林絮眉梢上那点点冰冷的白霜。
那彻骨的寒意，透过指尖，首达心底。
“秦伯，”他低声说道，“三十年前，我父亲在南洋与顾家争斗，被奸人所害，身中降头术，是何家老爷子出手，才保住一命。这个人情，他们必须还。”
“至于危险……”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冷冽的笑意，“他们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们。新仇旧怨，正好在港岛，一并了结。”
说完，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林絮，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
然后，他毅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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