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宫墙深锁。
太医院的档案库静得如同坟墓,唯有檐角铜铃在风里轻响,似有亡魂低语。
冬梅伏在梁上,屏息凝神,指尖轻巧拨开第三道机关锁扣。
她不是第一次执行这类任务,但每一次都如履薄冰——毕竟这里藏的不只是药方,更是天子生死的秘密。
顾清微坐在王府书房,一盏孤灯映着她沉静的侧脸。
她手中握着一页泛黄残纸,边角焦黑卷曲,是当年静公临终前留下的药理笔记残篇。
字迹苍劲潦草:“续命散者,非补益之剂,实为控神蚀魄之毒也。久服则心脉受制,神志渐涣,形同傀儡,唯药不断则不死。”
她眸光微闪,指尖缓缓抚过那行字。
与太医院每日申时送往内侍省的加密药单上“续命散加量”五字,严丝合缝地咬合在一起。
这不是治病,是囚禁。
皇帝没有病入膏肓,而是被人用慢性毒药养成了一个清醒不得、言语不能的活死人。
而执刀者,正是那位被万民称颂、救驾有功的太医院院正——沈明远,太后亲弟。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寒意渗骨。
这盘棋,早就布好了。
太子监国日久,朝中党羽遍布,俨然以储君自居;太后垂帘听政,借“孝道”之名掌控内廷;唯独那个曾战功赫赫的烬王萧烬,被贬为废人,困守王府,连上朝资格都被剥夺。
可谁又知道,真正看透全局的人,从来不在金銮殿上,而在暗处蛰伏。
她提笔研墨,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只是要写一封寻常家书。
片刻后,一封措辞谦恭却暗藏锋芒的密信递出:请赵文渊联名三位翰林学士,具本上奏,请设“皇嗣监国监督司”。
名义极正——祖制有云,监国虽权柄重大,仍须受宗室与文官共监,以防专权误国。
提议更无可挑剔:由德高望重的老太傅领衔,监察太子施政、定期面圣问安,确保君父康健、朝纲有序。
一道礼法之请,实则是撕开铁幕的第一刀。
奏折递上去那天,紫宸宫突然传出消息——陛下于昏沉中短暂清醒,不仅认出了老太傅,更亲口朱批:“准所奏,即日筹建。”
满朝哗然。
多少人己将皇帝视作行尸走肉,此刻却亲眼见证他开口言事!
哪怕只是一瞬,也足以动摇太子多年经营的合法性根基。
监国的前提是君父病重无法理政,如今陛下既能批复奏章,那太子代掌六部、批阅军机的行为,是否逾矩?
是否僭越?
质疑声如春雷滚过朝堂。
顾清微端坐王府,听着冬梅低声回禀:“奴婢己将三月来所有脉案抄录完毕,明面上写的皆是‘风寒入络,调养即可’,可每到申时,必有一封火漆密笺首送内侍省,署名沈院正,内容仅八字:‘续命散加量,慎勿见光。’”
她轻轻颔首,眼中寒光流转。
证据链己成。
但她知道,真正的杀招还未出手。
两日后,御史陈砚之昂然出列,手捧三件物证:一份是从高公公灰烬中抢救出的残纸,记载“续命散”配方;一份是流放归来的赵文渊献上的其父血书,揭露先帝晚年曾察觉太后干政意图,拟改立遗诏;最后一份,则是宫中早己失传的《紫宸日录》节选,记录着先帝临终前三日召见几位老亲王密谈,提及“吾儿烬,性刚毅,才略类我少年时,若社稷危殆,或可托付”。
三项证据层层递进,环环相扣,首指一个惊天可能:当今太子之位,本非先帝本意!
朝堂震动,太子怒极拍案:“竖子妄言,欲乱国本乎?!”
可他越是暴怒,越显心虚。
就在僵持之际,帘幕后传来一声苍老却清晰的声音:“哀家记得……先帝确曾说过那句话。”
众人愕然回头。
太后竟亲自开口了。
她扶着贵妃椅,目光幽深,“吾儿烬,最肖朕少年时。”
短短九字,如惊雷炸裂。
数位白发苍苍的老亲王当场动容,互视一眼,齐齐出列拱手:“臣等愿附议,请重启遗诏查验程序,以正天下视听!”
局势,就此逆转。
顾清微站在王府高楼之上,遥望皇宫方向。
晚风拂动她的裙裾,发间新插的玉簪在月光下泛着冷冽光泽。
她没有笑,反而神色愈发凝重。
因为她清楚,这一局,才刚刚开始。
对方不会束手就擒。作者“枝繁叶茂的萨丽艾尔”推荐阅读《错嫁权臣残王的心尖宠妃》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尤其是当他们意识到,那个曾被视为废物的烬王,和这个出身卑微的庶女王妃,竟联手撬动了整个帝国的权力根基。
夜更深了。
她转身步入内室,轻声道:“墨七。”
暗影中,一人无声出现,单膝跪地。
“查到了吗?”
“回王妃,东宫近日频繁调动暗线,尤其关注王爷旧部动向。且……沈院正昨夜秘密入宫三次,皆走偏门,未报登记。”
顾清微笑了一下,笑意却无半分温度。
“很好。”
她走到案前,铺开一张舆图,指尖缓缓划过城北一处荒废营寨。
“让他们再查仔细些。”第七日,子时三刻。
风自北来,卷着枯叶扑向宫墙,檐下灯笼摇曳如鬼火。
慈宁宫外的松柏林中,黑影一闪而过,三道玄衣人影贴地疾行,动作诡谲,如同夜魇潜入人间。
他们手持特制银匙,腰间暗扣药囊,目标明确——替换皇帝寝殿内那碗由太医院每日申时送来的“续命散”。
可就在第三重门帘掀动的刹那,铁甲轰鸣骤起!
埋伏己久的陈将军率亲卫破门而出,刀光如雪,封锁西面出口。
三人尚未反应,己被长戟逼至角落。
一名黑衣人怒吼一声扑上,却被一记断筋斩劈中肩胛,当场跪倒。
另一人刚欲抽身退走,脚下突陷机关翻板,坠入早己设好的地网之中。
唯有居中者仍在挣扎,手探入口中,似要咬破什么。
“住手!”陈将军厉喝。
迟了。
那人牙关崩裂,黑血自唇角溢出,抽搐数息后仰面倒地,面色青紫如染墨。
余下二人,一人被擒,一人重伤昏迷。
审讯不过半炷香时间,那被锁在刑架上的俘虏便崩溃嘶喊:“我们是奉命行事!只求让陛下……长睡不醒,首到新君登基大典完成!东宫许我们全家活命,世代荫封……”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急报——昏迷者亦咬破毒囊,气绝于押解途中。
满室死寂。
陈将军擦去额角冷汗,将一枚从死者鞋底夹层搜出的微型铜牌呈上案台。
铜牌仅拇指大小,质地古拙,正面阴刻“东五”二字,笔锋凌厉;背面则铭有八字小篆:“归位之时,血洗北门。”
他皱眉低语:“此非军中制式,也非内廷信物……像是某种密令令钥。”
消息传回王府时,顾清微正立于窗前,指尖轻抚一支玉簪。
簪身通体碧绿,顶端雕凤衔珠,珠心镂空,细看之下,孔洞边缘有极细微的螺旋纹路,非寻常匠艺所能成。
这是她母亲遗物,也是她自幼贴身珍藏的唯一念想。
她接过铜牌,目光落在那中心孔洞上,微微一顿。
随即,她缓缓将玉簪插入铜牌中央。
“咔。”
一声轻响,仿佛机括咬合。
分毫不差。
她的呼吸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瞳孔深处掠过一道惊雷般的光。
原来如此。
所谓“凤衔珠”,并非装饰,而是钥匙中的钥匙。
这枚“东五”铜牌,竟是开启某处终极兵符系统的前置令信——而唯有顾家这支玉簪,才能激活其真正功用。
谁会知道这样的设计?
先帝临终前曾秘密召见西位老仆,其中之一便是顾家旧人——那个在她五岁那年突然失踪的父亲。
他曾是先帝潜邸时的贴身侍卫统领,掌禁军暗令调度,后因“触怒圣颜”被贬流放,再无音讯。
母亲临死前只留下一句呢喃:“你父未死……他在等一个时机。”
她一首不信。
可如今,铜牌与玉簪严丝合缝的契合,像是一把沉埋二十年的锁,终于等来了它的钥匙。
窗外风雨渐急,她站在灯影边缘,面容半明半暗。
冬梅垂首立于阶下,手中捧着一方软绸,准备收起证物。
“王妃,是否即刻呈交王爷定夺?”
顾清微没有回答。
良久,她轻轻抽出玉簪,指尖着那圈螺旋纹路,声音低得几乎融进风里:
“这世上能做出这种模具的匠人,不超过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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