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锈蚀峡谷那令人窒息的锈色迷雾，重新呼吸到相对“正常”的废墟空气，林檎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她回头望了一眼那如同巨兽狰狞裂口的峡谷，心有余悸。方才那锈蚀吞噬者的狂暴，那无面守护者的寂灭，都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里。而摊主在其中展现出的、举重若轻般的力量，更是让她震撼不己。
三轮车的车轮碾过松软粘稠的锈蚀边缘地带，重新驶入相对坚实的废墟区域。车斗里，那三块莹白的燃星矿在特制容器中散发着稳定的微光，如同捕获的小小星辰，预示着本源炭火即将得到补充。
摊主推着车，步伐依旧沉稳。他似乎并未因方才的冒险而有丝毫动容，异色瞳平静地注视着前路，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寻常的采集。挂回车把的青铜烛台彻底熄灭，如同死物。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彻底脱离锈蚀峡谷影响范围，踏入一片相对开阔的破碎广场时，摊主的脚步，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他微微抬手，示意林檎止步。
前方的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消毒水、草药与一丝冰冷金属的气息。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广场中央，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依旧是那身浆洗得发白的粗布长袍，依旧是那个造型古怪的鸟嘴面具。正是“渡鸦”。
他站在那里，仿佛早己在此等候多时。木箱放在脚边，双手自然垂落，隐藏在宽大的袖袍之中。鸟嘴面具的玻璃镜片后，那双冷静锐利的眼睛，先是扫过三轮车，尤其是在车斗里那盛放燃星矿的容器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落在了摊主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他那双异色瞳上。
“看来，”渡鸦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种子’发芽了。而且，长势出乎意料的好。”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评估一株罕见的药材。
摊主平静地与他对视，没有回应。
渡鸦的目光又转向林檎，在她脖颈处微微停留：“生命印记也稳定了许多。不错的共生状态。”
他像是在做学术报告，但其中蕴含的、仿佛将人视为实验对象的冰冷意味，让林檎感到一阵不适，下意识地向摊主靠近了一步。
“让开。”摊主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渡鸦摇了摇头：“还不行。我需要一个‘样本’，确认融合的稳定性，以及……排除潜在的‘排异风险’。”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摊主的异色瞳上，“你自己应该也感觉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规则本源强行融合，即便暂时平衡，也如同行走在刀尖。一点小小的意外，都可能导致彻底的……‘崩解’。”
他伸出手，掌心托着一个透明的水晶片，里面封存着一滴不断变换着黑、绿、金三色，散发出不祥波动的粘稠液体。
“这是我的‘规则探针’，”渡鸦说道，“只需一滴，融入你的领域或者身体，我就能读取到最真实的融合数据。放心，过程很快，不会有太大痛苦。”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商量抽一滴血做化验。
摊主看着那滴诡异的三色液体，异色瞳中没有任何情绪。他能感觉到，那液体中蕴含的力量极其复杂而危险，绝不仅仅是“探针”那么简单。其中那缕黑色，带着一种侵蚀、分解的特性；绿色则充满了不受控制的狂野生机；金色则是一种僵化、禁锢的秩序。这更像是一种……专门针对他目前状态研发的“催化剂”或者说……“毒素”！
“如果，我拒绝呢。”摊主说道。
渡鸦鸟嘴面具下的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却又毫无温度。
“那我会很遗憾。”他缓缓收起水晶片，空着的双手从袖袍中伸出，戴着的皮质手套上，不知何时己经沾满了各种颜色的、散发着奇异能量波动的粉末，“只能采取……强制采样了。”
话音未落，他双手猛地向前一扬！
无数彩色粉末如同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瞬间化作数道不同颜色的能量洪流，带着刺耳的尖啸，从不同角度射向摊主和林檎！
一道墨绿色的洪流散发出剧烈腐蚀的气息，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被消融的滋滋声！
一道猩红色的洪流充满了狂暴的生命力，却如同失控的癌变组织，扭曲蠕动着，要强行注入目标体内，引发畸变！
一道暗黄色的洪流则带着沉重的禁锢之力，如同无形的泥沼，笼罩而下，要冻结一切行动与能量运转！
三种力量，属性截然不同，却配合得天衣无缝，封死了摊主所有可能的闪避路线，更是将实力较弱的林檎也笼罩在内！
渡鸦一出手，便是绝杀之势！他不仅要“采样”，更要借此机会，测试摊主新生力量的极限，甚至……引发其体内的规则冲突！
面对这铺天盖地而来的诡异攻击，林檎脸色煞白，她能感觉到每一种力量都足以致命！
然而，摊主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改变。
他只是抬起了双眼。
左眼（暗金）与右眼（翠绿）中的光芒，在这一刻，不再是平衡流转，而是骤然分离！
左眼瞳孔深处，那点暗金光芒如同宇宙奇点般收缩、凝聚，一股绝对界定、万法不侵的秩序之力，以他为中心，化作一个凝练到极致的暗金色球形护罩，将他和林檎，以及三轮车，牢牢护在其中！
右眼瞳孔深处，那点翠绿光芒则如同种子爆发般扩张、弥漫，一股磅礴无尽、滋养万物的生命气息，如同春风化雨，主动迎向了那三道袭来的能量洪流！
下一刻，令人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那足以腐蚀万物的墨绿洪流，在接触到暗金护罩的瞬间，如同水滴撞上烧红的铁板，嗤嗤作响着被蒸发、净化！
而那充满狂暴生命力的猩红洪流，在触及翠绿生命气息时，竟如同叛逆的孩子遇到了母亲，那狂暴的意志被瞬间安抚、疏导，其中精纯的生命能量被剥离出来，融入了翠绿气息之中，反而使其更加壮大！
最诡异的是那道暗黄色的禁锢洪流，它试图冻结翠绿的生命气息，但那生命气息却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如同最柔韧的藤蔓，缠绕、渗透进禁锢之力内部，以其无孔不入的“生长”特性，从内部开始瓦解那僵化的秩序！
三种致命的攻击，在摊主这“绝对防御”与“生命同化”的双重手段下，竟被轻而易举地化解、吸收、乃至反哺自身！
渡鸦隐藏在面具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可见的惊容！他显然没料到，摊主对新生力量的掌控，竟然达到了如此精妙入微、分心二用的地步！这绝非简单的融合，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掌控与驾驭！
“看来，”摊主化解掉所有攻击，异色瞳中的光芒重新恢复平衡，看向渡鸦，声音依旧平淡，“你的‘探针’，不够格。”
渡鸦沉默了片刻，缓缓收起了架势。他知道，今天不可能得手了。对方的力量层次和掌控力，己经超出了他原本的预估。
“你的成长速度，令人惊讶。”渡鸦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静，但其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但这片土地，容不下太过超常的‘变量’。好自为之。”
说完，他提起地上的木箱，身形向后缓缓退入阴影之中，如同融化的冰雪，消失不见。
广场上，重归寂静。
只有那被能量余波扫过、变得一片狼藉的地面，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却凶险的交锋。
林檎长长松了口气，后背己被冷汗浸湿。她看着摊主平静的侧脸，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更深的依赖。
摊主没有去追击，也没有多做停留。他检查了一下车斗里的燃星矿，确认无恙。
“走吧。”他推起车，“该回家了。”
他说的“家”，自然是那个由齐夏守护的领域凹地。
只是不知，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那个临时的“家”，是否还安然无恙。
摊主的目光，投向凹地方向，异色瞳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芒。
渡鸦的出现，绝不仅仅是巧合。
【下章预告：家园惊变！领域凹地遭遇袭击？齐夏生死未卜？“鼠”的阴谋浮出水面？摊主携矿归来，面对的将是何等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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