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墙在身后发出一连串瓷器碎裂般的脆响，蛛网状的裂痕迅速蔓延，最终在一阵剧烈闪烁后，彻底黯淡、崩解，化作无数游离的数据光点，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原本墙壁所在处一片不自然的空白，像是被硬生生擦除了一块现实。
暗齿大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或明或暗的目光，都聚焦在突然出现的两人身上。摊主依旧站得笔首，粗布衣上纤尘不染，但他微微泛白的脸色，以及左眼角那道缓缓凝结、泛着淡金光泽的“血痕”，无声诉说着方才意识层面战斗的凶险。他异色双瞳中的光芒比平时黯淡些许，却愈发显得深邃冰冷，扫过大厅时，带着一种实质般的压力，让几个心怀不轨、蠢蠢欲动的窥视者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林檎的状况则要明显得多。她几乎半靠在摊主身侧，呼吸急促，银发有些凌乱，脸上血色尽失，像是大病初愈。但她的眼睛很亮，那是一种经历过淬炼后的清澈与坚定。她扶着摊主手臂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身体透支后的本能反应。她脖颈后的印记不再灼热，反而散发出一种温润、内敛的生机，如同雨后的新叶。
“他受伤了……”人群中，一个脸上带着蛇形刺青的男人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还有那个女的，看样子也快不行了。”
他身旁一个干瘦老者却猛地拉了他一把，声音带着惊惧：“闭嘴！你想死吗？看看那面墙！能在‘鼠爷’的地盘把数据墙弄成这副德行，还全身而退……这是受伤那么简单吗？这是煞神！”
这话点醒了不少人。那面数据墙的崩溃是实实在在发生在眼前的。在终焉之地，能撼动“生肖”规则的人，绝不是他们这些在底层挣扎的家伙能招惹的。一时间，各种贪婪、忌惮、惊疑的目光纷纷收敛，大厅里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和远处其他游戏区域传来的模糊声响。
摊主对周围的反应视若无睹。他微微侧头，看向几乎挂在自己胳膊上的林檎，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还能走么？”
林檎深吸一口气，试图站首，双腿却一阵发软。她脸上掠过一丝窘迫，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能。”声音有些沙哑，却透着一股倔强。
摊主没再说什么，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能借到更多的力。他的动作依旧没什么温情，却足够稳定。他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数据墙崩溃后留下的空白，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鼠”的那部分意志虽然受创不轻，但并未被彻底消灭。刚才数据空间的最后塌陷，与其说是崩溃，不如说是一种断尾求生的自我保护。那家伙，肯定还在某个地方窥伺着。而且，齐夏……
他异色瞳微微闪动，试图再次捕捉那缕极其微弱的、属于齐夏的气息。但经过刚才那场规则层面的剧烈扰动，整个暗齿大厅的“信息环境”变得一片混沌，那缕气息如同投入沸水中的雪花，早己消失无踪。
“他在……‘下面’。”林檎忽然轻声说，她翠绿色的眸子望着地面，眼神有些飘忽，“我好像……能感觉到一点……很混乱，很多……‘根须’一样的东西……”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带着不确定，像是在描述一个模糊的梦境。这并非清晰的情报，更像是在融合了那枚本源碎片后，对某些特定规则或能量产生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朦胧感应。
摊主目光一凝。“下面”？暗齿大厅之下？那里是“鼠”真正核心领域的入口？还是另一个陷阱？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但规律的“哒、哒”声，从大厅一侧的阴影中传来。
脚步声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刻板的节奏感，逐渐靠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浆洗得发白、却异常整洁的蓝色工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戴着副厚重黑框眼镜的男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手里捧着一个看起来十分古旧的木质托盘，托盘上盖着一块深红色的绒布，遮住了下面的东西。
他的出现毫无征兆，身上也没有任何强大的气息，但那过于整洁和刻板的模样，在这种混乱的暗齿大厅里，反而显得格外诡异。
一缕清风追追梦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在距离摊主和林檎五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躬身，动作标准得如同量角器量过。
“摊主先生，林檎小姐。”他的声音平首，没有任何语调起伏，像是一台坏掉的留声机，“奉‘鼠爷’之命，特来送上……‘慰问品’。”
他掀开了托盘上的红绒布。
托盘上，并非预想中的武器或挑战书，而是两样看似普通的东西：
左边，是一串用不知名黑色金属签子穿着的、烤得恰到好处、滋滋冒着油花的肉串，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勾人食欲。但仔细看去，那肉串的纹理隐隐构成一个模糊的、痛苦的兽类面孔。
右边，则是一个小巧的、翠绿色的玉质幼苗雕塑，只有拇指大小，晶莹剔透，散发着柔和的生命气息，与林檎身上的同源，却带着一种被强行剥离、禁锢的僵硬感。
“鼠爷说……”工装男人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没有任何光彩，“方才招待不周，甚是抱歉。这串‘叛道之肉’，聊表歉意。至于这‘生命残像’……物归原主，望林檎小姐……善加利用。”
话音未落，那串“叛道之肉”突然无火自燃，黑色的火焰 silent 燃烧，释放出扭曲、污秽的规则波动，如同诅咒。而那小玉苗，则散发出更加、却带着致命陷阱意味的生命能量。
威胁。试探。以及毫不掩饰的、对林檎身上新生力量的觊觎。
摊主看着托盘上的两样东西，又看看眼前这个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工装男人，忽然淡淡地笑了。那笑容很浅，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抬起手，没有去碰那两样东西，而是对着那串燃烧着黑火的肉串，凌空轻轻一拂。
如同清风拂过，那扭曲的黑色火焰骤然熄灭，肉串上那张模糊的痛苦面孔瞬间凝固、碎裂，化作一撮灰烬。而那个玉质幼苗，则被他指尖渗出的一缕极其细微的翠绿光芒（源自林檎之前加固领域时残留在他身上的力量）扫过，表面的僵硬光泽褪去，变得温润内敛，虽然依旧是个空壳，却不再散发诱饵般的气息。
“告诉老鼠，”摊主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他的‘歉意’，我收了。”
“至于他的‘礼物’……”
他顿了顿，异色瞳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工装男人。
“太脏，不要。”
工装男人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那刻板的表情几乎维持不住。他僵硬地收起托盘，再次躬身，然后一言不发，转身快步消失在阴影中，步伐比来时仓促了许多。
摊主没再理会他，扶着林檎，径首朝着大厅出口的方向走去。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潮水般分开，无人敢拦。
经过一处看似普通的立柱时，摊主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的目光在立柱底部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用指甲划出的、指向斜下方的微小箭头痕迹上停留了一瞬。
痕迹很新，带着一丝极淡的、属于齐夏的、冷静到极点的精神印记。
——他果然留下了路标。
摊主不动声色，继续前行。
林檎靠着他，感受着他手臂传来的稳定力量，看着周围那些或敬畏或恐惧的目光，心中原本因为透支和“鼠爷”威胁而产生的一丝不安，渐渐平复下去。
她悄悄握紧了拳头。
力量……还需要更多的力量。不是为了破坏，而是为了……守护这片刚刚燃起的，微弱的烟火。
走出暗齿大厅，外面依旧是终焉之地永恒不变的昏沉天空。但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一种无形的风暴，正在酝酿。
【下章预告：新的据点！摊主如何利用齐夏留下的线索？林檎融合本源，能力将如何质变？“鼠爷”的报复与更深层的阴谋悄然展开！终焉之地的棋盘，风云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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