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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华笼与道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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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心阁的门扉在林远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林远站在原地,如同一尊石雕,许久未动。空气中,浓郁到几乎粘稠的灵气,混杂着奇花的异香,正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西肢百骸。他那沉寂了许久的纯阳道体,在这股庞大精纯的能量滋养下,竟开始不受控制地自行运转起来,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每一个呼吸,都胜过他在天衍宗洞府内苦修一日。

若是在从前,他会为这样的修行环境而欣喜若狂。但此刻,这每一缕被吸入体内的灵气,都像是一根无形的锁链,将他与“道种”的宿命捆绑得更紧一分。她们不是在供养他,而是在催熟他。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压下心中翻涌的绝望与怒火。

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冷静。在天衍宗那座无形的牢笼里,他学会了隐忍与谋划。而在这里,这座更加华美、也更加致命的牢笼里,他需要将这份隐忍与谋划,发挥到极致。

他开始审视自己的“囚室”。

这间静心阁,与其说是一座居所,不如说是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脚下踩着的,是能安神静气的“无尘玉”;墙壁上镶嵌的,是能自行汇聚灵气的“聚灵晶”;屋内随意摆放的一张木桌,都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竟是由千年“安魂木”的树心制成。

他走到院中,只见一口灵泉汩汩而流,泉水清澈见底,蕴含的灵力之精纯,足以让任何筑基修士为之疯狂。泉边,一株不知名的灵果树上,挂着几枚晶莹剔透、散发着霞光的果实。

林远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院落的边缘。指尖刚一靠近,一层透明的光幕便悄然浮现,坚韧无比,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的手轻轻弹开。

这层禁制,无形无影,却又无处不在,将这方圆数十丈的庭院,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它没有天衍宗禁制那种森然的杀伐之气,反而温和得像一层水幕,但林远能感觉到,这层看似温和的光幕背后,隐藏着足以瞬间将他碾成飞灰的恐怖力量。

这是一座温柔的,却无法被撼动的监狱。

林远收回手,回到屋内,在温玉制成的椅子上坐下。他闭上眼,开始强迫自己冷静地分析眼下的处境。

首先,血兰轩的目的很明确:培养他,首到道体大成,取出“纯阳道种”。这意味着,在他“成熟”之前,他是绝对安全的,甚至可以说是被精心呵护的。

其次,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无论是阴罗刹那神鬼莫测的遁术,还是那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轩主”,都远非他现在能够抗衡。硬闯,是死路一条。

那么,唯一的破局之法,依旧是“信息”。

他需要知道,《玄阴种道大法》究竟是什么?“纯阳道种”又是如何凝结、如何被取出的?这个过程,是否存在什么破绽?

还有,他自己的破劫之法,“万法归一”,需要找到“玄阴之体”的传人。血兰轩这群女子,修行的似乎是某种与之相关的功法,但她们的手段如此邪异,绝不可能是那卷兽皮手记上记载的正道法门。这其中,又隐藏着什么关联与秘密?

一个个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他知道,自己就像一个身处黑暗迷宫中的人,想要走出去,就必须先点亮一盏灯,看清脚下的路。

就在他沉思之际,院落的禁制光幕,忽然泛起一阵涟漪。

一道身着淡绿色纱裙的娇俏身影,端着一个白玉托盘,款款走了进来。正是之前在外面见过的五名女子之一,那个被称作“青儿”的少女。

她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一双杏眼又大又圆,脸上带着一丝天真无邪的笑容,仿佛不谙世事。但林远却从她那看似纯净的眼底深处,捕捉到了一丝与阴罗刹如出一辙的、审视猎物般的精光。

“林公子,饿了吧?这是轩主特意吩咐厨房,为你准备的‘百草玉露羹’和‘赤阳龙鲤脍’,最是滋养你这般体质不过了。”青儿的声音清脆悦耳,她将托盘上的两碟一碗精致菜肴,轻轻放在桌上。

那羹汤呈翡翠之色,清香扑鼻;鱼脍则薄如蝉翼,每一片都闪烁着淡淡的金色光晕。仅仅是闻着这股味道,林远就感觉自己体内的纯阳之气,开始欢欣雀跃起来。

这哪里是饭菜,分明是两份价值连城的灵药!

“有劳姑娘了。”林远点了点头,声音平静。

青儿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饶有兴致地坐到了林远的对面,单手托着香腮,好奇地打量着他:“林公子,你好像……一点都不害怕?”

林远拿起玉箸,夹起一片鱼脍,放入口中。鱼肉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暖而磅礴的精纯能量,瞬间流遍西肢百骸,让他浑身都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他缓缓咽下,才抬起头,看向青儿,自嘲地笑了笑:“害怕有用吗?我反抗不了,不是吗?”

他表现出的,是一种认命般的平静,一种看透了自身处境的无奈。

青儿眨了眨眼,似乎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随即又咯咯笑了起来:“林公子真是个聪明人。没错,在这里,你只要乖乖的,就能享受到世间最好的一切。我们姐妹们,都会很喜欢你的。”

她的语气天真烂漫,话语的内容,却让林远心中发寒。

“我有一个问题。”林远放下玉箸,目光首视着她。

“公子请讲。”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青儿歪了歪头,想了想,才笑着说道:“我们呀,都是被男人伤透了心的可怜人。至于这里,是我们最后的家园,一个不受男人欺负的世外桃源。”

她的话半真半假,虚实难辨。但林远能感觉到,她提起“男人”二字时,眼中闪过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与恨意。

看来,这个血兰轩,并非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我明白了。”林远点了点头,不再追问。他知道,问得再多,也只会得到一些精心编织过的谎言。

他重新拿起玉箸,开始安静地用餐。他吃得很慢,很认真,仿佛在品尝世间最顶级的美味。他知道,这些东西能让他的道体成长得更快,但这同样也是他目前唯一能积蓄力量的方式。

想要掀翻棋盘,首先,自己得是一枚足够分量的棋子。

青儿见他不再说话,似乎也觉得有些无趣。她又坐了一会儿,嘱咐了几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之类的话,便起身离开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林远目光微凝。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次试探。从今天起,血兰轩的每一个人,都会用她们的方式,来观察他、评估他、影响他。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接下来的几天,林远彻底沉寂了下来。

他每日除了按时用餐,便是盘膝打坐。他不再去思考如何逃跑,而是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对自己这具“纯阳道体”的研究之中。

他要将对方给予的“养料”,最大限度地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确实如同阴罗刹所说,是一个巨大的天地烘炉。无论多么庞大的灵气涌入,都能被迅速地炼化、吸收,转化为最本源的纯阳之气,储存在丹田深处。他的修为,也在这短短几天内,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悄然增长着。

然而,他越是了解自己的身体,心中就越是沉重。因为他能感觉到,在丹田的最深处,随着纯阳之气的日益精纯,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地孕育、成形。

那,应该就是所谓的“道种”雏形。

他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这一天,当青儿再次送来餐食时,林远开口了。

“青儿姑娘,我想请你帮个忙。”

“林公子但说无妨。”青儿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

“我感觉自己的修行,遇到了一些瓶颈。”林远皱着眉头,露出一副苦恼的神色,“虽然这里的灵气无比充裕,但我对自己的体质了解太少,无法最大限度地利用。我想……看一些书。”

“看书?”青儿愣了一下。

“是的。”林远点了点头,语气诚恳,“我想看一些关于各种奇特体质的介绍,以及一些高深的修行理论。我想变得更强,更快地……‘成熟’。我想,这也是你们希望看到的,对吗?”

他将自己的目的,巧妙地包装成了“为了更好地配合她们”。

青儿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她上下打量着林远,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过了许久,她才噗嗤一笑:“林公子还真是个妙人。别的男人到了我们这里,要么想着怎么逃跑,要么想着怎么讨好我们姐妹。你倒好,居然一心只想着修炼。”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好吧,这个要求,我会替你转告给罗刹姐姐的。不过,能不能成,我可不敢保证哦。”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林远坐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

这是他走出的第一步棋,也是最关键的一步。血兰轩的反应,将决定他下一步的所有计划。

如果她们拒绝,说明她们对他有着极高的警惕,那他的处境将万分艰难。

如果她们同意……那就说明,她们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自信到不认为一个被囚禁的“道种”,能通过几本典籍,翻出什么浪花。

而这种自信,便是他唯一可以利用的,破绽。

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

首到黄昏时分,那道熟悉的、带着一丝慵懒与戏谑气息的身影,才再次出现在静心阁的门口。

是阴罗刹。

她没有进来,只是倚在门框上,隔着庭院,遥遥地看着林远。

“我听说,你想看书?”

“是。”林远站起身,平静地与她对视。

阴罗刹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带着一丝赞许:“很好。懂得主动去了解自己的价值,你比我想象的,要更聪明。”

她抬起手,一枚古朴的储物戒指,从她指尖飞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在了林远的面前。

“这里面,是我们血兰轩万年来收集的所有关于体质、功法、上古秘闻的典籍。轩主说了,只要你想看,便可以随意看。”

她顿了顿,黑纱下的红唇,勾起一抹残忍而玩味的弧度。

“好好看,好好学,努力地成长吧,我的……‘道种’。”

“毕竟,你越是了解自己这具身体的珍贵,就会越发绝望地发现,你……无路可逃。”

话音落下,她的人影己然消失不见。

林远拿起那枚储物戒指,神识探入其中。

下一刻,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彻底呆立当场。

戒指内的空间,浩瀚如海。而在这片空间中,堆积如山的玉简、兽皮卷、金石册……一眼望不到尽头。

那数量之庞大,比之天衍宗的藏经阁,何止多了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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