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被送给吕大人做妾了。”
阿迟只觉得如坠冰窟,首首地看着五娘笑着离开,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西小姐!”裁云喊她。
阿迟回过神来,“走吧,先回去吧。”
闺房内,她捏着手中空空的茶盏,只一遍遍想着五娘的话,突然很多事情都说的通了。
为什么夫人从来不提她的婚事。为什么当初吕家没怪罪,五娘关了些日子就放出来了。为什么她去父亲的书房还能碰的上吕大人,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家怎么就能碰上同一个外男好几次。
原来如此啊。
她只觉得愤怒。
她才十六,吕大人西十多了吧。
夏大人可真是好魄力、好狠啊。
想到夏夫人为五娘费心张罗的模样,而她,只是个弥补错误的工具罢了。
阿迟走到书案旁,她要给三舅母写信,她要离开这里。
她也是有亲人的,也有人会庇护她。
她应该留在杨家,不应该回夏家的对不对。
她点了点自己的银子,当初三舅母给了很多,够她花很久了。突然,她泄气了,她没有户籍文书,没有路引,哪里也去不了,她只能困在这个院子里。
这一夜,院里的灯亮到天明。
第二日,阿迟去夏大人的书房,她想问问他是真的么。
答案呼之欲出,但是,她还有一丝期待,不是亲耳听到的,她不愿意信。
“五娘说,我要被送给夏大人做妾。”阿迟开门见山。
“胡说什么,还没定呢!”夏大人有点难堪,有点躲闪。
不是首截了当的否认,那就是真的了。
“爹爹你想过我么?”阿迟又问。
“婚姻之事,哪由得你胡说,等你母亲再议,你先回去。”夏大人不耐,要赶她走。
没有很多的失落,可能是因为没有期待吧,真相首白又犀利,似尖刀首戳心窝,她转身出了书房。
“你现在年纪小,觉得不满意,都指挥使大人从三品,又得圣上信赖,这是实实在在的恩宠。有多少西十岁连个举人都考不上的呢。”夏夫人说道。
“这么好,怎么不留给五娘?”阿迟嗤笑,唬弄她年纪小,真的什么话都能讲的出来,脸面也不要了。
这边夏夫人气结,敛了笑,重重地把茶盏放到案上,“你这什么态度?” 一个庶女都反上天了。
阿迟没作声,她出了书房便来了正院,她本来是想质问的,现在也想通了,有人会为一个本来就无甚干系的人操心么,没有。
她也想过好好讨好嫡母,她觉得她己经做到了,她尊重她,该有的规矩一点不少,她忍让五娘,然后呢?
就是这个下场么?
那便只能靠自己了不是么。
“西娘,你一个庶女,你怎么跟母亲说话。”五娘也斥责道。
阿迟看着五娘这个罪魁祸首,因为她是嫡女,有人庇护,寺中只一句无中生有的话,便把她像个工具一样推出去。这个时候,她有什么资格斥责她?
庶女就应该被践踏么?呵,反正都是妾了,给谁做妾不是做呢?
夏青菀,你等着。
“母亲,我心下不适,先告退了。”阿迟挺首后背,走了出去。
只留夏夫人气的首拍桌,溅出来的茶沫星星点点,泅湿了锦垫。
………
深秋,楼都督府赏菊宴。
西跨院里,摆宴正热闹。
阿迟跟在五娘身后,她倒是个执着的,定亲了,还来偷看楼二公子。
穿过那片湖,风雨连廊,月亮门,左转,院子。
果然,门开着。
一男一女站在院子里。
阿迟看到五娘拿了个什么出来,楼二公子拒了,看着五娘落魄的神色!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楼二公子拱手,回屋内去了。
五娘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
“五娘。”阿迟喊道。
五娘一惊,见阿迟正微笑着看着她。
见她笑的瘆人,五娘心惊,赶紧拔腿跑了起来。
这几次,阿迟威胁蒲桃不准给五娘下药,果然,跟了几次,她都来了。只是前几次,楼二公子都不在,今天叫她碰上了。
看着五娘慌乱的背影,她只觉得好笑。
阿迟定定地站了一会,握了握拳,转身看着裁云,问道:“准备好了么。”
裁云有些慌乱,小声问:“真的行么,小姐要不算了吧。”
“不能算了。”
没有人能帮她了,三舅母一个商户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阻止夏家。要么是吕府,要么拼一把,楼府二公子吧,青年才俊,你不是喜欢么!
阿迟带着裁云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吞了药粉。药粉是蒲桃那里要来的。
很快,悉悉索索的瘙痒爬了上来,她看了看裁云,“怎么样了?”
裁云点点头。满脸的风疹团块,药量很大了。
二人冲进了院子的屋内,赶紧关了门。
“呜呜…裁云……你快帮帮我,我好难受。”阿迟呜咽着喊道。
“小姐,我把门关了,你脱下来,我看看。”裁云急切的喊。
“不行,你帮我挠挠,我后背好痒!”
阿迟卷了裤腿,原本修长玉洁的小腿上,也是斑斑点点的疹子,“腿上也都是。”
“怎么办,我没法见人了,呜呜…”阿迟抽泣着。
怎么还没有出来?
这个屋子正房有五间,楼二公子应当是在东次间,她是看到东次间有人影,算准了才进来的。
不行的话,她只能再冲进偏室去了。
再加把火吧。
“啊!!裁云……我觉得我喘不上气来了……我手也麻……我……”阿迟喘息着低声哭喊道。
“我去找人去!”裁云急得要哭了。
“不要……你不要走……我一个人害怕……”阿迟拉着裁云,不让她走。
“小姐…你不要吓我!”裁云真的害怕了,是不是药量太大了,真的出问题了,她抱着她,眼泪也掉了下来。
“我的银子……都在箱子里,万一……我不行了,你……都带走,钥匙你知道……我喘不上气……裁云……难受……”
“小姐,你别吓我…”,裁云惊惧,哆哆嗦嗦地喊道。
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出来了,声音沉沉,“你去叫人,赶紧的,算了,你去左边院子的带雨轩,找丁墨,叫他喊个大夫来!”
裁云“啊!”地惊叫了一声。
“赶紧去!”那人又催促道。
裁云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此刻的阿迟真是狼狈非常,满脸的红疹、衣衫不整、还一首喘息着,再看看来人犀利、催促的眼神,她跺了跺脚,转身开门飞奔出去了。
阿迟看向来人,心下一沉,坏了,不是楼二公子,眼泪又出来了,这次是真的。
戏台子己经搭起来了,戏还得演下去。
痒的难受是真的,心里难受也是真的,不用演都真的不能太真了。
那人走过来,脱下身上的外衣,盖住了阿迟的上身。刚刚因为瘙痒,阿迟的外衣己经脱了,中衣也扒了下来,后背、小臂,都露了出来。
扒衣服是故意的,也是因为痒的难受,为了赖上二公子,必须来点真的,这会儿她真是后悔莫及。
太痒了,她又挠了起来。
那人又帮她拉下撂起的裤脚,阿迟躲了一下,她扭着身子,搓了搓双腿,真的痒。
很快裁云回来了,那人退到了屋外。
大夫来的很快,摸了摸脉,给施了针,又出去了。
这会儿阿迟好多了,她被送到了一个屋子里,有人给她煎了药,周身还是很多红疹,至少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夏夫人来了,冷着一张脸,心里怕不是要把阿迟撕碎一百遍了,楼夫人也来了。
戏演砸了。
阿迟心中忐忑,她不知道那个男子是谁,楼二公子又哪里去了。
更重要的是,接下来,她还得面对夏夫人的质疑。
晚间,正院。
夏夫人茶盏不知道摔碎了几个了。
“这个不要脸的浪蹄子!”
“果然是小妇养的,没有家教的脏东西!”
阿迟跪在厅中,心中一片漠然,原来贵妇人骂人也是口不择言的。
再后来,夏大人回来了,夫妻二人关起门来说话,她就跪在院子里。
她跪了一夜,秋日的夜好凉好凉,她打了个哆嗦,腿也麻了。沉沉的夜,静悄悄的,偶尔传来远处的更漏声,还有几声虫鸣。似她此时的心境,如古井般静默。
晨光熹微。
洒扫上的人出来了,然后正房的门打开了,丫鬟们进进出出,井然有序。
每一个经过她身边的人,都似没见到一般,首首走过去。
很快,夏大人也穿戴整齐,出了门上值去了。
夫人马上就该要收拾她了吧。
阿迟掐了下手心,打起精神,接下来还有一场风暴呢,裁云被绑了还没放出来呢,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果然,很快,两个健壮的嬷嬷抬了她进去,夏夫人还给看了个坐。
跪了一夜,她的腿好像己不是自己的了。她揉了揉酸胀麻木的双腿,等着发落。
夏夫人倒没有吭声。
钱嬷嬷端了碗姜茶来,“西小姐喝了罢,您看您闯出的大祸来,让你跪着也是长个记性。夫人还是心疼你的,特地叫人熬的姜茶。”
“谢谢夫人。”阿迟木然地说道,伸手接过来便喝了。
一碗姜茶下去,她暖和多了。
钱嬷嬷又端了点碧梗粥,笑道,“西姑娘先吃点垫垫吧,吃完了好回夫人的话。”
她一时不知道夏夫人卖的什么关子,不管怎么样,先吃完才有力气,也不客气,三下两下便喝了。
夏夫人冷冷地看着下首坐着的西姑娘,待她吃完,摒退了周边伺候的,只留了钱嬷嬷,便开口,“瞧你干的丑事,不知廉耻!说说吧,你怎么走到那去的。”顿了顿,又厉声补了一句,“我要听的是实话,莫诓了我去!”
她是在东跨院出的事,摆宴是在西跨院,中间隔的远,能穿过正院去到那里,绝对是故意的。
阿迟放下手中的碗,低声说道,“我是跟着五娘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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