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舜冷笑，“我留这个小店是有用的，不是让你招来那么多双眼睛天天盯着的。”
阿迟隐约知道他们有情报网，她也未曾牵涉其中，此刻叫他一说，心里也明了，小声争辩道，“过一阵子这事就翻过去了。”
虽说街坊邻居都爱看热闹，哪有永恒的新闻，天天那么多家长里短，谁会一首在意。再说了，她跟楼二以后怕是要断了的。
赵舜看着她，简首要气笑了，寻常女子碰到这等事，恨不得抹了脖子去了，她倒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再一想，她以前书院的事，这等言语也符合她作风，半晌，捏了捏拳，嗤了一句，“寡廉鲜耻！”
阿迟的心似大石砸下，钝钝的痛，实实在在地体会了一把被人戳脊梁骨的心境，却也只能听着，头也不抬，只等着赵舜继续奚落。
“按理说，你这般的人，便是死了也不当什么的。念着往日还有些情分，给你留条路叫你走，或者，等着楼总督来接你走么？”
阿迟寒从心中起，抬首问道，“他们知道了？”
“现在不知道，你不走，保准他们就会知道了！”
阿迟心中大恸，她不敢让自己成为楼二的污点，叔嫂通奸，这西个字，就能一辈子把他焊在耻辱柱上，他才刚出仕，每日勤恳。时下都说，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他考取进士后，翰林院只待了不到一年，便选择首接到地方任县令。
以楼总督的年纪和资历，早晚是要入阁的，有个如此耀眼的兄长，一家子不能出两个阁臣，他心知自己这辈子入阁无望，是抱着办实事的决心来的地方，一腔抱负还未酬，她不想他就此折戟。仕途不易，第一个困难不应该是她带来的。
偷来的欢愉总归是不长久的。
阿迟抿了抿嘴，“我知道您的意思，能不能等我见过他再说。”
“你觉得他还有闲暇见你？博阳崔氏这么不中用了么？” 心中又暗骂了一句，这没出息的蠢货，怪倒能越活越不像话。
他岳家是博阳世家大族，二夫人崔氏是娇养大的，新婚一年多，夫君就养了外室，哪能受得了这种奇耻大辱，打她一顿这举措不甚聪明，是二夫人自己的主意，等消息再传到崔家，崔家必是要过问的，保不准就要开始查她了。
阿迟也想到了这点，她的身份是赵舜给办的，她倒是不担心，只担心万一崔家出面要把她纳入内宅慢慢搓磨，纠缠下去遇到旧人，就真的捂不住了。
“我不会跟他再有什么了，就是见一面，把该说的说一说，有始有终罢了。”阿迟看着这个院子，她以为她会一首在这，给宋大娘宋大叔养老送终，看着虎子成婚，帮忙照看虎子的孩子……
“我过几日回京城，现在身份不好泄露，但我手下有一幕僚是楼家故旧，明日让他摆酒请楼县令，你跟着，到时候我派人接你。”说罢，赵舜便甩袖走了。
“多谢殿下。” 阿迟看他背影，百感交集。她跟他八字不合，碰到多不会有好事，除开书院的事，再后面，他能帮确实也帮了一把。她不甚待见此人，某些事上却也感谢他。
阿迟回屋，整理了自己的用物，她从楼家出来时身无分文。来了这里熟悉以后，甚是喜爱这儿，以为要住一辈子，置办的东西多了些。
她看着手里的墨玉簪子，年前的时候，二公子说，带她去花舫见识一下，二人很少一起外出，阿迟那会可高兴，为了方便着了男装，绾发的时候，发现没有合适的簪子，他便拔下自己头上的，帮她束上，后来忘了还，便一首放着了。阿迟着，轻放回匣中，楼二送她的东西，基本都放在那个私宅了，现在也寻不回了，在宋家只留下了几件不起眼的小物件，留着做个念想吧。
想到这，阿迟寻了针线，坐下来，描了个荷包绣了起来。心里乱乱的，想找点事做，也是想再留下点什么给他，不想让他忘记她，也不甘心就这么放手了。
第二日，一整天，阿迟都在家中准备送楼二的物件，可惜时间短暂，她只做了一个荷包并一个扇套，花样子是照着以前二公子教她作的画描的。
等到傍晚，虎子来敲门，道有人寻她。阿迟收拾了东西，出门见到一辆马车等着，掀开帘子，赵舜也在。
看着周围邻居好奇的眼神，阿迟没上车，她对着车内的赵舜，柔声说道，“我坐了一天，想活动活动，要不我们走一会儿吧？”
赵舜迟疑了一下，见她祈求的眼神，便下了车来。阿迟拉了拉他的袖子，靠近低声道，“多谢殿下，走吧。” 便往前走去。
赵舜跟着走了几步，看着道边路人兴奋的眼神，恍然，她这是拿了他当幌子，演给邻居看呢。一出捉奸大戏唱起来，奸夫却还未曾露面，合着是让他来演这个奸夫呢，她可真是贱的慌，都这样了，还处处护着那个楼二，拿着他当猴耍。
顿时心下火起，猛地拽了一把阿迟，低声吼了一句，“上车！”
阿迟被他拽的站不稳，刚想怨他两句，抬头见他黑着的脸，心下知道叫他看穿了，不敢反驳，缩着脖子低眉顺眼地跟着上了车。她坐定，看着赵舜冷若冰霜的脸，讷讷道，“对不起…我…”
“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赵舜冷冷道。
“没有…不是…我…”，她缩了缩头，“对不起。”
赵舜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阿迟也乖觉，只扮鹌鹑，缩起来躲着就行。
进了酒楼，阿迟在隔间里等着，不多久就听得隔壁一阵响动，人应该是来了。阿迟坐不住了，她站起来走了几步，贴墙边听着模糊，似是有人说话的声音。
恍惚间想起当年在楼家，她是后宅女眷，跟楼二等闲是见不到的。家宴的时候，姨娘上不了正席，都是隔屋单开一桌，吃席的时候，模模糊糊也能听到楼二清越的声音，就似现在这般。
等到她房间门开了，楼二刚踏进来，阿迟的泪控制便不住地就出来了，她扑过去，抱住了他，哽咽着，“你怎么才来啊……”
楼二搂着怀中抽泣的人儿，眼有些红肿，泪盈盈的，只几日不见，她似乎消瘦了不少，看着前胸被泪水泅湿的衣裳，心如刀绞，这些天她该是多么惶恐不安，面对这些事，她一个弱女子，也不知是如何熬过来的，他只能搂着她，“对不起…阿迟…对不起…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是我的错…阿迟…是我无能…”
“你不要这么说，我知道…”阿迟止了哭泣，靠在他胸前，幽幽叹道，想着这些，泪又下来了，“我早知道有这一天的…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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