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照着林凡瞬间失去血色的脸。
那条短信像一枚精准制导的炸弹，在他刚刚因为实验成功而雀跃的内心轰然引爆。“非传统能量传导”、“课外拓展项目”……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指向性明确得让他头皮发麻。
他被监视了？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他猛地抬头，目光惊疑地扫过宿舍。王胖子依旧沉浸在游戏中，嘴里嚼着薯片，键盘声噼里啪啦，毫无异常。那是谁？宿管张阿姨？不可能，她没那么高的知识水平。是李哲？他那双透过镜片总是冷静观察的眼睛浮现在林凡脑海。或者是陈昊？看似阳光开朗，说不定……
一种无形的、被窥视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自以为隐秘的行动，原来早己暴露在某个未知的视线之下。
“物理系老楼307实验室……”他喃喃自语。那是学校里一栋颇有年头的红砖建筑，据说里面有很多废弃或进行冷门研究的实验室，平时人迹罕至。选择在那里见面，对方显然不想引起注意。
去，还是不去？
巨大的风险摆在面前：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对方目的不明，自己最大的秘密有暴露的可能。
但强烈的好奇心和对“同类”的渴望，又像魔鬼的低语般诱惑着他。如果对方是“同道中人”呢？如果存在一个同样研究这些超常规现象的团体呢？独自摸索的危险与艰难，他深有体会。或许，这是一个机遇？
内心的天平在恐惧与求知欲之间剧烈摇摆。
第二天一整天，林凡都处于心神不宁的状态。课堂上教授讲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的大脑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性，设计着应对不同情况的方案。
下午两点西十分，他最终还是出现在了物理系老楼斑驳的阴影里。这栋楼弥漫着一股旧书籍、灰尘和某种化学试剂混合的独特气味，楼道里寂静无声，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
307实验室的门是一扇厚重的、漆皮有些剥落的木门。林凡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温和而略显苍老的声音。
他推门而入。
实验室内的景象出乎他的意料。并非他想象中那种充满尖端仪器的现代化实验室，反而更像一个……杂乱无章的古董店兼维修铺。靠墙的木架上摆满了各种玻璃器皿、老旧的示波器、拆开的收音机，以及许多他根本叫不出名字的古怪零件。空气中除了灰尘味，还隐约有一丝松香和焊锡的气息。
一个穿着沾了些许油污的蓝色工装、头发花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者，正背对着他，在一个工作台前，用一个热风枪小心翼翼地吹着一块布满元器件的电路板。
“随便坐，稍等我一分钟，这块板子快到关键温度了。”老者头也没回，声音平稳。
林凡拘谨地在一张堆着几本《无线电》旧杂志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他的视线很快被工作台角落里的一个东西吸引——那是一个透明玻璃罩子，罩子里面，一个简单的铜质单摆正在无声地、违背常理地高速持续旋转，没有任何可见的动力源！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老者一边操作着热风枪，一边淡淡开口：“很有趣，对吧？那是佩尔蒂效应和环境中特定频段驻波的一个小小应用实验，当然，也可能有点别的……用某些老话说，算是‘聚灵阵’的简化版？”
“聚灵阵”三个字如同惊雷，在林凡耳边炸响。他猛地绷首了身体。
这时，老者关闭了热风枪，放下工具，转过身来。他看起来大约六十多岁，面容清癯，眼神温和却透着一股洞察世事的睿智，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看透一切的微笑。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姜，姜守仁，是这所学校一名退休后被返聘的……嗯，算是实验器材管理员兼选修课老师吧。”他拿起旁边一块干净的布，擦了擦手，目光落在林凡身上，“林凡同学，你那天在实验楼天台，还有昨晚在宿舍里的‘课外拓展’，很精彩。”
林凡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强作镇定：“姜老师，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只是在研究一些旧的电路图……”
姜守仁笑了笑，没有反驳，而是从工作台下拿出一个平板电脑，点开一段有些模糊的监控录像。画面正是物理实验楼天台的角度，清晰地显示着林凡盘坐、以及最后手忙脚乱拿起废弃外壳解释的场景。
“学校很多角落的监控，尤其是这些老楼，为了防盗，还是能用的。”姜守仁慢条斯理地说，然后又点开一个音频文件，里面传出的正是昨晚王胖子那句“刚是不是有东西闪了一下？还有股……奇怪的味儿？”以及林凡的回答。
“这个嘛，”姜守仁指了指天花板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老旧宿舍楼的烟雾报警器灵敏度很高，偶尔会记录到一些异常的声音波动，尤其是在深夜。”
林凡的脸色彻底白了。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小丑，所有的秘密在对方面前都无所遁形。
“别紧张，孩子。”姜守仁放下平板，语气变得郑重，“我关注你，不是因为你想‘惹麻烦’，而是因为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我年轻时的影子——一种试图用己知框架去理解未知现象的、笨拙却珍贵的探索精神。”
他走到那个持续旋转的单摆前，用手指轻轻敲了敲玻璃罩：“你以为‘科学’和‘玄学’的界限在哪里？牛顿晚年研究神学被后人诟病，但谁又能肯定，他不是在试图寻找那个‘第一推动力’的另一种表达形式？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在刚提出时，何尝不是一种惊世骇俗的‘玄学’？”
“我们所认知的物理规律，或许只是这个宇宙真实法则的一个子集，一个特解。”姜守仁的目光变得深邃，“而你所接触的那本《五年修仙三年模拟》，还有你正在尝试的，可能就是通往另一个‘解’，另一套规则体系的……一把漏洞百出却真实存在的钥匙。”
林凡呆呆地听着，姜守仁的话如同洪钟大吕，冲击着他固有的世界观，却又与他内心的某些猜想不谋而合。
“您……您也知道那本书？您也是……‘修仙者’？”林凡的声音带着颤抖。
姜守仁哑然失笑：“修仙者？不，我更喜欢称自己为一个‘跨维度现象的研究者’或者说，‘不走寻常路的物理老头’。”他顿了顿，表情严肃起来，“那本书的来历很复杂，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但现在，你面临一个问题。”
“你之前的尝试，就像一个小孩子拿到了高压电线的设计图，仅凭一知半解和过人的胆量就去触摸电线，非常危险！跳闸停电都是小事，真正的风险在于你对自身‘灵枢’，也就是你能量回路的永久性损伤，甚至……引发更不可控的空间扰动。”
林凡想起第一次尝试时体内撕裂般的痛楚和最后那声沉闷的雷鸣，后怕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需要有人指导。”林凡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渴望，“姜老师，请您教我！”
姜守仁看着林凡，没有立刻答应，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看起来极其普通的、巴掌大小的黑色金属盒子，上面只有一个微小的指示灯和一个类似USB-C的接口，却看不到任何插槽。
“指导可以，但首先，你需要证明你不仅仅有胆量，还有足够的悟性和控制力。”他将盒子推到林凡面前，“你的下一个‘课外作业’：在不损坏它自身结构的前提下，用你昨晚那种‘微能量输出’的方式，让这个盒子的指示灯亮起，哪怕只有一秒。”
“这是……”
“一个简单的小测试。”姜守仁微微一笑，“它叫‘锁灵盒’，算是……给你的第一个‘标准负载’和‘安全阀’。记住，蛮干只会触发它的自我保护机制，让你前功尽弃。仔细感受，找到那个‘共振频率’。”
林凡接过盒子，入手冰凉沉重。
当他带着盒子离开307实验室时，姜守仁最后的话语在他耳边回荡：“记住，林凡，真正的科学从不排斥任何可能性，但也从不轻信任何未经严格验证的‘奇迹’。在你证明自己之前，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和307实验室——包括你身边，那些看似最亲近的人。”
“看似最亲近的人……”林凡咀嚼着这句话，回头望了一眼那扇重新关上的、斑驳的木门，感觉眼前的大学生活，瞬间蒙上了一层更深不可测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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