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曹操，曹操到。
李云龙和苏明正盘算着怎么从楚云飞身上薅羊毛，楚云飞的请帖就送上门了。
机会来得猝不及防。
派来送信的，是358团的一名少尉，穿着笔挺的呢子军官服，皮靴擦得能照出人影，下巴抬得高高的。
他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客气，将一封烫金封皮的请帖递给了李云龙。
“我们楚团长听闻了李团长在苍云岭的赫赫战功，心向往之，特在河源县城备下薄酒，望李团长能够赏光一叙。”
李云龙接过请帖，手指在那光滑的封皮上了一下，咧开大嘴，嘿嘿一笑。
那笑容里，藏着狼看见了肉的兴奋。
“好说！好说！”
“替我谢谢楚团长，告诉他，我李云龙，一定到！”
送走了那个一脸傲气的少尉，李云龙一把将请帖拍在桌上。
“老苏，鱼咬钩了！”
苏明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
“他不是来祝贺战功的。”
“他是来摸咱们底细的。”
李云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二郎腿。
“老子就怕他不好奇！”
“他越是想摸底，咱们的机会就越大！”
两天后，河源县城。
这座晋绥军重兵把守的县城，城墙高大，戒备森严，街上不时有巡逻的晋绥军士兵走过，一派森严气象。
城门口，负责接待的358团副官孙铭上校，正带着几名军官翘首以盼。
很快，远处黄土大道的尽头，扬起了一片烟尘。
一队人马，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孙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脸上挂起了职业化的微笑。
可当那队人马越来越近，他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僵住了。
那不是一个警卫班。
那是一支整整三十多人的队伍，迈着沉重而整齐的步伐，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
为首的，正是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八路军军装，脸上挂着招牌式坏笑的李云龙。
他身边，跟着一个戴眼镜的文弱书生，正是苏明。
而他们身后，是整整一个排的士兵！
那些士兵，个个身材魁梧，眼神锐利。
他们身上穿着一种从未见过的，鼓鼓囊囊的黑色坎肩，手里拎着造型怪异的短枪，枪口黑洞洞的，透着一股不加掩饰的冰冷杀意。
这支队伍，不像来赴宴的。
倒像是来攻城的。
孙铭身后的几名军官，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枪柄，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
李云龙大摇大摆地走到跟前。
孙铭强压下心头的震惊，皮笑肉不笑地迎了上去。
“李团长，你这排场可真不小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讽刺。
“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八路军发了横财，都这么阔气了？”
李云-龙哈哈大笑，蒲扇般的大手在孙铭的肩膀上重重一拍。
“孙副官说笑了。”
“主要是咱们这帮兄弟，没见过世面，听说河源县城繁华，非要跟着我老李来开开眼。”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孙铭感觉肩膀一阵生疼，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酒宴设在河源县最大的酒楼“聚仙楼”。
楚云飞早己在门口等候，一身笔挺的将校呢，军容严整，气度不凡。
见到李云龙，他快步迎上，脸上是如沐春风的笑容。
“云龙兄，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
两人虚伪地客套了一番，分宾主落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楚云飞放下了筷子，轻轻拍了拍手。
“云龙兄，听闻贵部在苍云岭正面击溃坂田联队，一战成名，令楚某佩服不己。”
“小弟这里，也有些不成器的玩意儿，想请云龙兄品鉴一二。”
他话音一落，几名卫兵抬着一个蒙着红布的架子走了上来。
红布揭开，是一个用滑轮和绳索控制的，可以左右快速移动的人形靶。
楚云飞对着身边一名精悍的警卫连长点了点头。
那连长应声出列，从腰间拔出一支保养极佳的毛瑟手枪。
他深吸一口气，手臂平举，动作干脆利落。
“开始！”
随着一声令下，那人形靶开始在滑轨上飞速移动。
“砰！”
枪响。
移动靶的眉心处，爆开一朵小小的木屑。
“砰！砰！”
又是两枪。
人形靶的左右双眼，被精准命中。
“好！”
满堂的晋绥军军官，齐声喝彩。
楚云飞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目光转向了李云龙。
“云龙兄，贵部素来有‘神枪手团’之称，不知可否让小弟也开开眼界？”
他的语气十分谦和，但那份骨子里的骄傲和试探，却毫不掩饰。
他料定了，八路军那些磨平了膛线的“汉阳造”，绝对玩不出这种花样。
整个酒楼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所有晋绥军军官的目光，都带着一丝玩味，齐刷刷地落在了李云龙身上。
李云龙却像是没感觉到任何压力。
他“嗝”的一声，打了个酒嗝，放下手里的酒碗，畅快地大笑起来。
那笑声洪亮，震得房梁上的灰都往下掉。
他朝着队伍末尾的王虎，随意地一努嘴。
“王虎！”
“给楚长官和各位长官，露一手！”
“是！”
王虎大步出列，他没有去拿自己腰间的冲锋枪。
他走到了苏明身边。
苏明从脚边一个长条形的木箱里，取出了一支用油布包裹着的步枪。
油布揭开，一抹冷硬的金属色泽，暴露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支造型修长的半自动步枪，枪身线条流畅，透着一股工业化的美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枪身上方，用一个简陋的支架固定着的一个小小的，黑色的金属圆筒。
“这是什么？”
一名晋绥军军官忍不住低声问道。
没人能回答他。
王虎接过步枪，动作熟练地拉动枪栓，将一枚黄澄澄的子弹推入枪膛。
他没有像刚才那个警卫连长一样，沉心静气地瞄准。
他只是将枪托抵在肩上，眼睛凑近了那个黑色的小圆筒。
楚云飞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看到，王虎的脸上没有任何瞄准时该有的专注和紧张。
那姿势，随意得过分。
“开始！”
靶子再次滑动。
王虎动了。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几乎是在靶子移动的瞬间，就扣动了扳机。
“啪！啪！啪！啪！啪！”
不是一声清脆的枪响。
而是一串连绵不绝的，急促到让人喘不过气的爆鸣！
枪声在酒楼里轰然炸开，震得所有人的耳膜嗡嗡作响。
所有人都被这闻所未闻的速射惊得呆住了。
当枪声停止，浓烈的硝烟味弥漫开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了那个移动靶上。
酒楼里，落针可闻。
楚云飞脸上的微笑，彻底僵硬了。
他身边的孙铭副官，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下巴几乎要掉在地上。
只见那个刚刚还完好无损的人形靶上。
从眉心到胸口，赫然出现了一道笔首的，由五个弹孔组成的首线！
每一个弹孔之间的距离，都相差无几。
那密集的弹着点，仿佛不是用枪打出来的，而是用尺子在上面量着画出来的！
这速度！
这精度！
这他娘的……还是步枪吗？
这完全颠覆了在场所有职业军官对步枪射击的认知！
楚云飞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脚步一个踉跄。
他死死地盯着靶子上那个恐怖的弹孔群，又看了看王虎手里那支造型古怪的步枪。
他伸出手，颤抖地指着那支枪。
“这……这是什么枪？”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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