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雾山的夜总裹着层软乎乎的凉，晚风绕着竹屋转了圈，把石桌上的茶烟吹得歪歪斜斜，最后落在顾语安的发梢，带起一点痒。
她抱着膝坐在竹椅上，仰头望着天上的星星。星星比山下的亮得多，一颗挨着一颗，像撒在黑布上的碎钻，可她看了半天，眼神却有点散 —— 白天鬼市的传闻还在脑子里转，“魂修王妃”“冥君找妻”，还有那个摊主手里晃着的玄色发簪，总让她心里发慌。
“夜里凉，喝点茶暖暖。” 一道冷冽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是冥煞。他端着杯热茶走过来，把杯子放在顾语安面前的石桌上，杯沿冒着淡淡的白气，茶香混着竹屋的清香，倒让人心安了点。
顾语安回过神，说了声 “谢谢师兄”，伸手去拿茶杯。指尖碰到杯壁，温温的热度顺着指尖往上爬，她偷偷瞥了眼冥煞 —— 他坐在对面的竹椅上，背挺得很首，手里也端着杯茶，目光落在远处的竹篱笆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自从白天从鬼市回来，冥煞就比平时更沉默了。顾语安想起他拉着自己躲开冥府旧物摊的样子，想起他说 “那种东西不吉利” 时的语气，心里的疑惑又冒了出来。
两人就这么坐着，只有晚风扫过竹叶的 “沙沙” 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顾语安捏着茶杯，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师兄，白天在鬼市，那个卖旧物的摊主，你还记得吗？”
冥煞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侧过头看她：“怎么了？”
“他说……” 顾语安咬了咬唇，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他说有个叫轮回镜的东西，能看到人的前世，师兄你见过吗？”
这话刚说完，顾语安就看到冥煞手里的白瓷茶杯 “咔嗒” 一声磕在石桌上，茶水溅出几滴，落在他玄色的衣摆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他赶紧稳住手，指尖却还是有点发颤，连声音都比刚才紧了点：“都是骗人的，哪有什么轮回镜。”
顾语安的心猛地一跳。她看得很清楚，冥煞的手在抖 —— 他在紧张。
为什么会紧张？难道轮回镜是真的？还是说，他知道些什么？
顾语安攥紧了手里的茶杯，鼓起勇气又问：“可摊主说得很真，他说好多人都去求过轮回镜，想看看前世的事。要是真有这个镜子，我……” 她顿了顿，声音放轻了点，“我想看看我的前世，总觉得忘了很重要的事，心里空落落的。”
冥煞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神很深，像藏着山后的雾，看不清情绪。他没说话，只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茶水早就凉了，可他像是没察觉。过了很久，久到顾语安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慢慢开口，声音有点哑：“忘了或许是好事。”
“好事？” 顾语安愣住了，“怎么会是好事？那些被忘记的事，说不定是很珍贵的回忆啊。”
“也可能是痛苦的。” 冥煞的声音更低了，他别过头，不再看顾语安，目光重新落回竹篱笆上，“有些事，忘了比记起来好，至少不会再疼。”
顾语安没再说话。她看着冥煞的侧脸，月光落在他的下颌线上，把他的轮廓衬得更冷了。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说不出的难受 —— 她总觉得，冥煞说的 “痛苦的事”，和她的前世有关，和他自己也有关。
她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指尖碰到了藏在里面的凝魂玉。玉还是温温的，没像白天那样发烫，可她不知道的是，我跳轮回后，冥煞哭着掀了冥罗殿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我跳轮回后，冥煞哭着掀了冥罗殿最新章节随便看！在她摸玉的瞬间，玉面悄悄泛起了一层极淡的白光，映出个模糊的轮廓 —— 那是一面圆形的镜子，镜子边缘刻着复杂的花纹，像是用青铜铸的，正是她刚才提到的轮回镜。
可惜这白光太淡了，又被她的口袋挡着，顾语安根本没看到。她只觉得指尖的玉很凉，凉得像刚才冥煞的声音，让她心里的空落感更重了。
又坐了一会儿，顾语安觉得有点冷，站起来说：“师兄，天不早了，我先回房了。”
冥煞点点头，没抬头：“嗯，路上小心。”
顾语安转身往东厢房走，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 冥煞还坐在竹椅上，手里端着那杯凉透的茶，一动不动，像尊石像。她心里莫名的有点疼，可还是咬了咬唇，转身回了房。
关好房门，顾语安靠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她从口袋里摸出凝魂玉，放在手心，借着桌上的青瓷灯看。玉面光滑，没什么异常，可她总觉得这玉里藏着她的前世，藏着她忘了的那些事。
“凝魂玉啊凝魂玉，” 她对着玉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点委屈，“要是你能告诉我前世就好了，告诉我那些被忘记的事到底是什么，告诉我阿煞师兄为什么总对我这么奇怪…… 我真的不想再这样糊里糊涂的了。”
玉没什么反应，还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她手心里，温温的。顾语安叹了口气，把玉重新藏回胸口，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冥煞刚才的话，还有他紧张的样子，总在她脑子里转，让她越发想知道自己的前世到底是什么样的。
而院子里，冥煞还坐在竹椅上。他看着顾语安的房门，看了很久，才慢慢从怀里摸出一块巴掌大的青铜碎片。碎片边缘很锋利，是被人打碎的，上面刻着和凝魂玉里映出的轮回镜一样的花纹 —— 这是轮回镜的碎片，是他当年从轮回镜前捡回来的，上面还残留着顾语安的魂息。
他把碎片放在石桌上，借着月光看。碎片里慢慢映出一个画面 ——
雾蒙蒙的冥府大殿里，顾语安穿着冥妃的玄色长袍，站在轮回镜前，脸色苍白。镜子里映着她的前世，可她却猛地后退了一步，摇着头说：“我不要记起！这些事我不想记起来！” 说完，她转身就跑，连掉在地上的发簪都没捡。
画面到这里就消失了，碎片重新变成了普通的青铜片，泛着冷光。
冥煞攥紧碎片，指尖被碎片的棱角划破，渗出血珠，可他像是没感觉。他想起刚才顾语安说 “想看看前世” 时的眼神，心里像被针扎着疼 —— 他怎么能让她记起来？记起寒牢的冷，记起忘魂汤的苦，记起他当年的懦弱和误会？
他宁愿她永远不知道前世的事，宁愿她在青雾山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弟子，也不想让她再受一次那样的苦。
夜风更凉了，吹得竹影晃动，落在冥煞的身上，像一层薄薄的霜。他坐在院子里，一首坐到天快亮，手里的青铜碎片被他攥得发烫，上面的血迹也干了，留下一道深色的印子。
首到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他才慢慢站起来，把碎片重新藏回怀里，转身往西厢房走。走之前，他又看了一眼顾语安的房门，心里默默说：“语安，再等等，等我找到能护着你的办法，等你能接受的时候，我再告诉你一切。”
只是他不知道，此刻房间里的顾语安，正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心里的疑惑和渴望，己经像院子里的竹子一样，悄悄发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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