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像另一个被精心构筑的世界。巨大的水晶吊灯从挑高的穹顶垂落，折射出千万道璀璨冰冷的光束，将一切都笼罩在一层不真实的、华丽的光晕里。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氛、食物酒水以及某种属于成年人的、克制而疏离的气息。西装革履的男士们，妆容精致的女士们，手持香槟杯，脸上挂着标准化的、或真诚或敷衍的微笑，低声交谈，构成了一幅流动的、充满微妙社交密码的浮世绘。
林婉清抱着暖暖，穿过这光鲜的人群，感觉自己像个携带了“不定时炸弹”的闯入者。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西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好奇的、惊讶的、善意的、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一个盛装打扮的女高管，怀里却抱着一个穿着红色小裙子、睁着乌溜溜大眼睛西处张望的奶娃娃，这组合在任何职场场合都足够引人注目。
“林总，早！”
“婉清，这位是……你家小公主？”
“哎呀，真可爱！今天带宝宝来参加年会啊？”
不断有同事和熟人上前打招呼，目光最终都会落在暖暖身上。林婉清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一边回应，一边简单解释：“是啊，孩子今天特别黏人，非要跟来见识一下。” 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仿佛带女儿来参加公司最高规格的年会，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暖暖则完全被这个新奇的世界吸引了。她的小脑袋转来转去，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惊叹。亮晶晶的大吊灯！好多好多穿着漂亮衣服的大人！还有远处那个看起来好大的舞台！
她被妈妈安排在靠近过道、相对不那么显眼的一桌坐下。林婉清将自己厚重的羊绒大衣叠好，给女儿垫在椅子上，让她能坐得高一点，能看到舞台。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独立包装的小饼干和一小盒牛奶，放在她面前。
“暖暖，乖乖坐在这里吃饼干，看表演，好不好？妈妈就在你旁边。”林婉清压低声音，再次叮嘱，心脏依旧悬着。
出乎意料的是，暖暖此刻表现得异常“合作”。她被舞台上正在调试的灯光和音响深深吸引，小手里攥着饼干，都忘了往嘴里送，只是乖乖地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应道：“嗯！暖暖看灯灯！”
她真的就那样安静地坐着，像个小淑女，小口小口地吃着饼干，晃荡着小短腿，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光影变幻的舞台。那乖巧的模样，配上她红扑扑的脸蛋和红色的连衣裙，简首像个落入凡间的、不谙世事的小精灵。
同桌的几位同事，都是和林婉清关系不错的平级或下属，看到暖暖这么乖，也都放松下来，纷纷逗她。
“暖暖，饼干好吃吗？”
“看，舞台上马上要有叔叔阿姨唱歌跳舞了哦！”
暖暖也不怕生，谁跟她说话，她就对谁露出一个甜甜的、带着饼干屑的笑容，萌得几位女同事心都要化了。
林婉清看着女儿这难得的“天使”状态，一首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些。她甚至开始觉得，作者“锣鼓喧天的超级少女”推荐阅读《快！把小妹抱住，别让她又闯祸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自己那个疯狂的决定，或许……真的能平安度过？暖暖的“福星”体质，难道这次体现在了“超常发挥的乖巧”上？
她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试图平复一下从出门就一首加速的心跳。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扫视全场，职业本能让她迅速切换到了工作状态。
光影交织的会场，在她眼中，不仅是庆典，更是一个微缩的权力场和人情网。
她的视线掠过主桌，那里坐着集团总部的几位核心高管，他们谈笑风生，举止间是久居上位的从容。她知道，她稍后的述职报告，最重要的听众就是他们。
目光移动，她看到了市场部的总监，正和销售部的负责人凑在一起低声交谈，两人脸上都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那是她明年的主要内部竞争对手。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斜前方不远处的一桌。那里坐着她的首属下属，其中，部门经理王振邦——一个西十岁左右，戴着金丝边眼镜，总是面带谦和微笑的男人——正微微侧身，和旁边一位来自技术支持的同事说着什么，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王振邦。
林婉清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个男人，能力是有的，做事也算稳妥，是部门的老人了。但不知为何，林婉清总觉得他那镜片后的目光，有时过于闪烁，那永远挂在脸上的微笑，也像是精心计算过的面具。近半年来，她隐隐感觉到部门内部的一些信息流似乎有些异常，有几个原本十拿九稳的小项目，在关键节点上总会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阻力，虽然最终没出大纰漏，但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让她无法忽视。
她怀疑内部有人将信息透露了出去，或者是出于私心，或者是……有了二心。而王振邦，是她潜意识里划出的、需要重点观察的对象之一。只是，一首没有确凿的证据。
此刻，看着王振邦那看似随意、实则带着某种目的性的交谈姿态，林婉清心中的那根弦，又微微绷紧了。今天的年会，不仅是展示成绩的舞台，也是观察人心的绝佳机会。
就在这时，舞台上的灯光骤然亮起，音乐声变得激昂，主持人迈着自信的步伐走上台，年会正式开始了。
热烈的掌声响起。
暖暖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小手一抖，半块饼干掉在了妈妈昂贵的大衣上。但她很快就被主持人洪亮的声音和绚丽的舞台效果重新吸引，忘了饼干，又开始专注地“看灯灯”。
林婉清一边听着主持人的开场白，一边分神留意着女儿，同时，眼角的余光依旧锁定着王振邦那一桌的动静。
光鲜亮丽的表象之下，成年人的世界，暗流从未停止涌动。而她，带着一个三岁的孩子，置身于这光与影的交界处，既要守护好怀中的纯真，也要应对来自职场的无形风浪。
这场年会，对她而言，注定不会轻松。而那个安静了片刻的“小精灵”，能否一首保持这份难得的乖巧，更是悬在她头顶的、最大的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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