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会课的铃声刚落，余音还绕着教室梁上飘，阳光就从玻璃窗斜切进来，在课桌上投下凤凰木细碎的影子 —— 有片叶子的影子正好落在陈慧雯手里的宣传单上，纸页边缘卷着点毛边，是她从教务处拿回来时被风吹的，上面还沾了点粉笔灰，蹭在 “全港中学生篮球赛（港岛区）” 的黑体字上。
“同学们，” 陈慧雯把宣传单往讲台上轻放，指尖蹭掉了那点粉笔灰，“下月初要办港岛区校际赛，每个班得组支队伍参赛。咱们班有没有同学想试试？”
教室里静了几秒 —— 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风卷着树叶沙沙响，还有前排张伟转笔的 “咔嗒” 声。前排几个体育生互相递眼神，没人开口。上次校运会，三年 A 班的田径项目连安慰奖都没拿，大家对集体赛事早没了劲头。林子轩攥着笔杆，指节有点发白，视线飘向窗外的篮球场：几个低年级学生在运球，球弹在地上 “咚咚” 响。他悄悄缩了缩肩膀，把刚冒的念头压回去 —— 他连 1000 米跑都要陈耀南拖着冲线，打篮球？怕不是跑两步就喘得蹲在地上。
苏嘉欣翻开宣传单，指尖在 “团队报名需 5-10 人” 那行字上顿了顿。纸页有点薄，透过光能看见背面印的参赛学校校徽，圣保禄中学的蓝色十字架格外扎眼 —— 她上周在图书馆查资料，见过这所学校去年的比赛录像，主力中锋高得能摸到篮筐。她抬头扫了圈教室，刚想开口，又想起桌肚里的数学模拟卷，还有爸爸昨晚留的灯 —— 期中考试要到了，她怕没时间兼顾。
“我报名。”
清亮的声音撞碎了沉默，陈耀南从座位上站起来，校服外套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上面还留着点淡淡的划痕 —— 是上周在 7-Eleven 搬货时蹭的。他手指无意识地蹭了蹭校服下摆，那里还沾着点咖喱鱼蛋的酱汁味，眼神却很亮，看着陈慧雯：“我来当队长，再找几个同学一起。”
教室里瞬间炸了锅。后排男生凑成一团，声音压得低低的：“陈耀南会打篮球？没见过啊。”“他个子高是高，可校际赛不是闹着玩的。” 陈慧雯愣了下，随即笑起来，眼角弯出点细纹：“好！有陈耀南带头，其他同学要不要一起？”
陈耀南没管身后的议论，转头看向旁边的林子轩。林子轩被他看得慌，赶紧低下头假装看书，指尖抠着课本边缘 —— 书页被他抠得有点卷，还沾了点上次做手工时的胶水印。陈耀南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放得很轻，像怕吓着他：“子轩，一起呗？你之前帮我补几何题，这次我教你打球，很简单的。”
林子轩抬起头，耳朵有点红，指尖凉丝丝的。他想起暑假和陈耀南做滑翔翼抢布丁，当时胶带粘了满手，陈耀南帮他撕胶带时，还笑着说 “下次咱们弄个结实点的”；又想起 1000 米跑，陈耀南拉着他的手，说 “跟着我，别停”。这些画面暖得像晒过太阳的被子，他咬了咬下唇，点了点头：“那…… 那我试试？要是跑不动，你别笑我。”
“怎么会笑你。” 陈耀南拍了下他的胳膊，力道不轻不重，“咱们慢慢练，实在不行，我带你跑。” 他又转头看向苏嘉欣，眼神里带点期待，还有点不确定 —— 怕她嫌麻烦。“嘉欣，你要不要当经理？你做事细，帮我们记记对手的弱点，整理下装备，肯定比我们自己弄强。”
苏嘉欣愣了愣，手里的笔停在笔记本上 —— 那页刚记完数学错题，还留着半行没写完的辅助线画法。她看着陈耀南眼里的光，又看了看林子轩期待的样子，心里的犹豫散了。她拧开笔帽，在宣传单的空白处画了个小小的对勾：“好啊。我可以先查对手的比赛视频，也会提前去赛场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
陈慧雯把宣传单递给他们，纸页递到陈耀南手里时，还带着点她手心的温度：“你们先组队，报名手续我来办。要是需要训练场地，随时跟我说，学校篮球场下午放学后没人用。”
放学铃声一响，同学们陆续往外走。几个体育生经过陈耀南座位时，脚步顿了顿。体育委员李伟走在最前面，手里攥着个篮球，拍了两下，球弹得重重的，砸在地上 “咚咚” 响。他皱着眉，语气里带着点不屑的鼻音：“陈耀南，你以前打过正规比赛吗？校际赛的对手都不是软茬，不是街头随便玩玩就行。”
陈耀南抬头看他，手里正转着个旧篮球 —— 是中午从体育器材室借的，球皮有点磨损，侧面还有个小小的划痕，是以前在铜锣湾街头打球时，撞在铁架上弄的。他指尖摸到划痕，眼神闪了下，想起当时和兄弟打球，汗流得睁不开眼，却笑得比谁都开心。“以前在铜锣湾的街头球场常打。” 他说，声音很稳，“正规规则我知道，慢慢练就行。”
“知道和会打是两码事。” 李伟撇了撇嘴，把手里的篮球往腋下一夹，“我们可不想陪你输得难看。” 说完，他没等陈耀南回应，就和其他体育生勾着肩走了，脚步声在走廊里越来越远。
林子轩有点担心，手指绕着书包带：“他们不想来，怎么办啊？咱们现在就三个人，还差两个呢。”
“没事。” 陈耀南拍了拍手里的旧篮球，球在地上弹了两下，声音很实，“慢慢找，总会有人愿意的。实在不行，咱们五个也能打 —— 输赢不重要，一起玩一场就好。”
苏嘉欣翻开宣传单，指尖在 “圣保禄中学” 那行字上划了划：“我们第一个对手是圣保禄，去年他们拿了季军，主力中锋有 190cm，篮板球很厉害。我今晚回家查他们的比赛录像，记记他们的战术，明天给你们看。”
“太好了！” 林子轩眼睛亮了，刚才的担心散了大半，“有嘉欣帮我们分析，肯定能多准备点。阿南，你现在教我运球吧？我连球都拍不稳，怕明天拖后腿。”
“走，去操场。” 陈耀南拿起篮球，率先走出教室。阳光洒在操场上，红色的塑胶跑道泛着暖光，有点烫脚。篮球架下几个低年级学生在练投篮，有个小男生投了个三不沾，还吐了吐舌头。陈耀南站在三分线外，掂了掂篮球，手腕轻轻一压 —— 篮球在空中划出道弧线，“唰” 的一声，空心入网。
“哇！” 旁边的小男生忍不住喊了一声，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耀南。
林子轩和苏嘉欣也惊讶地睁大了眼：“阿南，你好厉害！”
陈耀南笑了，额角的汗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跑道上，晕开一小点湿痕。这比在社团里打赢一场地盘纠纷，还让他开心 —— 不用动刀，不用威胁，只需要一个球，一个篮筐，就能觉得踏实。“以前常练。” 他把球递给林子轩，“来，手指分开，跟着球的节奏拍，别太用力，让球自己弹起来。”
林子轩接过球，紧张得手都有点抖。他按照陈耀南说的，慢慢拍起来，球却总往旁边滚。他弯腰追了好几次，裤子沾了点草屑，额头的汗也流到了下巴上。陈耀南走过去，握着他的手腕，帮他调整姿势：“手腕放松点，别攥那么紧，你看，这样球就稳了。”
苏嘉欣坐在旁边的看台上，拿出笔记本。她翻开新的一页，笔帽拧了两次才打开，先在页眉写了 “篮球赛记录”，然后开始记比赛规则。她抬头看操场时，正好看见陈耀南耐心地教林子轩，林子轩虽然笨拙，却学得很认真，连汗滴进眼睛里，都只是揉了揉，继续练。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得像幅画。苏嘉欣嘴角不自觉地翘了下，赶紧低下头，在笔记本上画了个小小的篮球简笔画，又赶紧涂掉，怕被人看见。
天色渐渐暗下来，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少，凤凰木的影子也拉得越来越长。陈耀南帮林子轩纠正完投篮姿势，擦了擦汗：“今天先练到这，明天咱们早点来，练传球。”
林子轩点点头，虽然累得喘不过气，却一脸兴奋：“我回家再对着墙练练，明天肯定能拍得更稳！”
苏嘉欣走过来，递给他俩两瓶水 —— 是刚才在小卖部买的，还带着点凉意。“我查了圣保禄的资料，他们的主力后卫速度很快，明天我们得练点防守的技巧。” 她说着，把水瓶塞到陈耀南手里，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有点烫，是练球练的。
陈耀南接过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心里却暖暖的。他看着身边的林子轩和苏嘉欣，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并排落在地上，像三个紧紧靠在一起的小太阳。手里的篮球还带着他的体温，有点沉，却很踏实。
“走吧，明天见。” 陈耀南拿起篮球，往校门口走。
“明天见！”
林子轩和苏嘉欣跟在他身后，脚步声在安静的操场上很轻。晚风有点凉，陈耀南把外套搭在肩上，不小心蹭到林子轩的胳膊，林子轩笑了一声，又赶紧捂住嘴 —— 怕吵到旁边正在收拾器材的校工。苏嘉欣走在最后，看着前面两个身影，手里的水瓶被她攥得有点暖，心里也软软的。
陈耀南知道，这场篮球赛只是个开始，后面肯定还有很多困难 —— 比如凑不齐人，比如打不过对手。但他不怕了，因为他不再是一个人，有朋友陪着，有目标可以努力，这种感觉，比在社团里当 “少主”，踏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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