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后的汗水还没干透，陈耀南的校服后背就洇出一片深色。他刚把篮球塞进包里，手机就在口袋里疯狂震动，屏幕上跳动的“李志强”三个字，让他心里莫名一紧——这个时间点，李志强不会无缘无故联系他，除非是社团出了急事。
“喂？”陈耀南走到操场角落，压低声音接起电话，晚风把他的声音吹得发飘。
电话那头的李志强语速快得像打鼓，带着罕见的慌乱：“南哥！不好了！坐馆突发胃出血，现在在养和医院抢救，刚脱离危险，你赶紧过来！”
“胃出血？”陈耀南手里的包“咚”地砸在地上，篮球滚出来，撞到台阶发出闷响。他想起上周回社团据点，父亲还坐在太师椅上骂他“只顾上学不务正业”，当时父亲脸色就不好，他却没当回事，转身就回了学校。
“对，堂口的叔伯都来了，耀宗少爷也在。”李志强的声音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南哥，你……尽量穿得正式点，别让人看笑话。”
陈耀南挂了电话，捡起包往校门口跑。校服外套蹭过凤凰木的枝叶，带下来几片叶子，他却没心思管——脑子里全是父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还有李志强那句“别让人看笑话”。他现在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里面是件印着球队号码的背心，怎么看都不像“义兴少主”，倒像个刚打完球的普通学生。
校门口的出租车很少，陈耀南等得急，干脆往地铁站跑。晚高峰刚过，地铁里人不多，他靠在车门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霓虹灯——尖沙咀的招牌亮得刺眼，以前他总觉得这是“义兴的地盘”，现在却觉得陌生。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学生卡，卡面上的“陈阿南”三个字，像个笑话。
到养和医院时，门口己经停了好几辆黑色轿车，都是社团里叔伯的车。陈耀南深吸一口气，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顶，尽量遮住里面的背心，才往住院部走。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味，和社团据点的烟味、茶味完全不同，让他浑身不自在。
302病房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小弟，看到陈耀南，立刻鞠躬：“南哥。”
陈耀南点点头，推开门走进去。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陈振雄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鼻子上插着氧气管，手背上扎着输液针，平时的威严荡然无存。床边围着几个穿西装的叔伯，看到陈耀南进来，都停下说话，眼神里有好奇，也有质疑。
陈耀宗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穿着熨得平整的白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正拿着毛巾给陈振雄擦手。看到陈耀南，他抬头笑了笑，语气却带着点阴阳怪气：“哥，你可算来了，爸刚才还念叨你呢。”
陈耀南没理他，走到病床边，看着父亲的脸，喉咙发紧：“爸，你怎么样？”
陈振雄缓缓睁开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轻轻咳了两声。旁边的二伯开口了：“阿南，你爸这次是老毛病了，医生说以后不能再生气，也不能太累。”他顿了顿，眼神扫过陈耀南的校服，“你最近……在学校还习惯吗？”
这话问得客气，却带着点敲打——社团里的人都知道，陈振雄这次犯病，和生气陈耀南“只顾上学不管社团”脱不了关系。
陈耀南攥紧拳头，指尖发白，刚想说话，就被陈耀宗打断了：“二伯，哥在学校可忙了，又是打篮球又是当队长，哪有时间管社团的事？”他放下毛巾，站起身，走到陈耀南身边，声音压得低，却足够让所有人听见，“不过也难怪，哥现在是‘学生’，自然要以学业为重，只是苦了爸，住院了还得操心社团的事。肆叁M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这话像根针，扎在陈耀南心上。他知道陈耀宗在挑拨，可他没法反驳——这阵子他确实没管社团，连上周的堂口会议都让李志强代他去的。他看着病床上的父亲，父亲还是没说话，只是闭上眼睛，眉头轻轻皱着，不知道是难受，还是在生气。
“耀宗，你少说两句。”李志强赶紧走进来，打圆场，“南哥也是刚接到消息，一路跑过来的，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陈耀宗瞥了李志强一眼，没再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水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眼神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病房里的气氛更尴尬了，叔伯们互相使着眼色，没人再说话。陈耀南站在原地，觉得浑身不自在——校服上的汗味混着消毒水味，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外人。他想起白天在学校，苏嘉欣还笑着跟他说“明天训练要加油”，林子轩也说“阿南哥，我们一定能进决赛”，那时候的轻松和现在的压抑，像两个世界。
“阿南。”陈振雄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你……先回去吧，这里有耀宗和叔伯们盯着。”
“爸，我留下陪你。”陈耀南赶紧说，他不想就这么走，不想让父亲觉得他不孝顺，不想让叔伯们觉得他“不务正业”。
“不用。”陈振雄摆了摆手，眼睛还是闭着，“你明天还要上学，别耽误了。社团的事……让耀宗先帮你盯着。”
陈耀南愣住了——父亲居然让陈耀宗管社团的事？他看向陈耀宗，陈耀宗正对着他笑，眼神里的野心再也藏不住。
“爸，我……”陈耀南还想再说，却被二伯拉住了：“阿南，听你爸的话，先回去吧。你爸现在需要休息，有我们在呢。”
陈耀南看着病床上的父亲，又看了看一脸得意的陈耀宗，只能点头：“那爸，我明天再来看你。”
陈振雄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陈耀南转身往外走，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走到病房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陈耀宗正弯腰跟陈振雄说着什么，陈振雄点了点头，叔伯们也围了过去，看起来像是在商量社团的事，而他这个“继承人”，却像个局外人。
走出医院，夜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陈耀南摸了摸口袋，掏出手机，屏幕上有苏嘉欣发来的消息：“明天训练记得带水，我帮你带了毛巾。”还有林子轩发来的：“阿南哥，我把明天要练的战术记下来了，明天给你看。”
看着这些消息，陈耀南心里更难受了——他一边想留在校园里，和苏嘉欣、林子轩一起打篮球，一起上课；一边又觉得自己不能不管父亲，不能不管社团，不能让陈耀宗抢了他的位置。
他站在医院门口，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回学校宿舍？那里有他的校服，有他的课本，有他的“学生生活”；去社团据点？那里有他的责任，有他的身份，有他的“少主使命”。
出租车司机按了按喇叭，问他：“后生仔，去哪里啊？”
陈耀南犹豫了很久，才开口：“油麻地，义兴据点。”
他不能就这么放弃，不能让陈耀宗得逞。他是义兴的少主，这是他的责任，就算他想留在校园，也不能不管父亲，不管社团。
出租车驶离医院，往油麻地方向开去。窗外的霓虹灯掠过，陈耀南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穿着校服，眼神却带着点迷茫和坚定。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平衡好校园和社团，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守住想守的东西，但他知道，他不能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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