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香港被热浪裹着，圣若瑟书院门口的巴士站挤满了人，蓝色的校巴停在路边，车身上贴着“三年A班浅水湾之旅”的红色贴纸，被阳光晒得有些发烫。陈耀南背着一个黑色的运动包，手里拎着两个大塑料袋，里面装着李志强早上塞给他的东西——防晒喷雾、驱蚊水，还有一条印着卡通鲨鱼的沙滩裤，说是“海边必备，不然晒脱皮”。
“阿南哥，等等我！”林子轩背着半旧的双肩包跑过来，书包侧袋里露着一个玻璃罐，里面装着金黄色的曲奇，“我妈早上特意烤的，说让大家一起吃，你尝尝？”他掏出一块递过去，曲奇还带着点余温，咬下去酥得掉渣，奶香味很浓。
陈耀南点点头，把曲奇塞进嘴里：“你妈手艺真好，比社团据点厨房的点心还好吃。”
林子轩笑了，眼睛弯成月牙：“下次我让我妈多烤点，带给你和苏嘉欣吃。”
两人正说着，苏嘉欣背着一个浅粉色的帆布包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把折叠遮阳伞，还有一个透明的化妆包，里面装着几瓶小容量的防晒霜。“你们怎么这么早？”她笑着问，头发扎成丸子头，额前留着碎碎的刘海，被风吹得轻轻动。
“怕迟到啊，”陈耀南说，目光落在她的化妆包上，“带这么多东西？”
“海边太阳大，防晒要做好，不然会晒黑的。”苏嘉欣打开化妆包，拿出一瓶防晒霜递给他们，“这个是物理防晒，不容易过敏，你们等下记得涂。”
巴士缓缓开动时，车厢里己经闹成了一片。几个女生坐在后排，拿着相机对着窗外的街景拍照；男生们则围在一起，讨论等下要在沙滩上玩什么游戏。陈耀南坐在靠窗的位置，苏嘉欣在他旁边，林子轩则和几个同学坐在一起，正给他们看自己手机里妈妈的照片。
“你以前来过浅水湾吗？”苏嘉欣突然问，转头看向陈耀南。
陈耀南愣了一下，摇摇头：“以前在社团的时候，要么是去尖沙咀看场，要么是去油麻地处理纠纷，从来没去过海边玩。”他想起小时候，妈妈曾说过要带他去浅水湾看日落，可还没等去，妈妈就因病走了，后来他被父亲扔进社团，再也没提过“海边”两个字。
苏嘉欣看着他的眼神，知道他想起了不好的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没关系，今天我带你玩，浅水湾的日落特别美，等下我们一起看。”
陈耀南心里暖了暖，点点头，目光转向窗外——街景慢慢从高楼变成了低矮的别墅，路边的椰子树越来越多，空气里也渐渐有了海水的咸味。他掏出手机，给李志强发了条信息：“我到浅水湾了，这边很安全，不用过来。”
没过多久，李志强回了条信息：“南哥，有事随时打电话，我在附近的茶餐厅等你。”后面还加了个“加油”的表情，看得陈耀南忍不住笑了。
巴士停在浅水湾的停车场时，己经是上午十点。阳光透过椰子树的缝隙洒下来，在沙滩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学生们兴奋地跑下车，脱下鞋子踩在沙滩上，沙子的温热透过脚趾传来，舒服得让人叹气。
“大家先别急着玩，”陈慧雯拿着一个扩音喇叭，站在沙滩上喊，“我们先把东西放在遮阳棚里，然后分组活动，记得不要走太远，游泳的同学一定要在指定区域，陈耀南，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大家。”
“好。”陈耀南点点头，放下手里的塑料袋，开始帮同学们搬东西——女生们的野餐垫太重，他主动接过来铺在遮阳棚下；有同学的游泳圈漏气了，他蹲在地上，用嘴吹气，脸憋得通红，惹得大家笑；还有几个不会游泳的女生不敢下水，他耐心地教她们怎么用浮板，姿势不对时，也只是轻轻纠正，没有一点不耐烦。
苏嘉欣站在旁边，看着他忙碌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向上扬。她以前总觉得陈耀南很“凶”，说话带着点命令的语气，可现在才发现，他其实很细心——会记得帮同学拿饮料，会提醒大家涂防晒，会把沙滩上的碎石捡起来，怕扎到大家的脚。
“发什么呆呢？”陈耀南突然走到她面前，手里拿着一瓶冰镇可乐，递了过来，“刚看你站在这里半天，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苏嘉欣接过可乐，指尖碰到他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她心跳漏了一拍，“我只是在看你帮大家，没想到你这么会照顾人。”
陈耀南挠了挠头，耳朵有点红：“以前在社团，偶尔也会帮小弟们处理点小事，不过跟现在不一样……现在更轻松。”他顿了顿，看着不远处正在玩沙滩排球的同学，“以前总觉得，只有掌控地盘、赢了交易才叫厉害，现在觉得，能让大家开心，好像更有意义。”
苏嘉欣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映着蓝天和海水，比平时亮了很多。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掏出一瓶防晒霜，递给他：“你脖子后面晒红了，快涂点防晒，不然会疼的。”
陈耀南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脖子，果然有点发烫。“我自己来吧。”他接过防晒霜，刚想拧开盖子，却发现自己的手沾了沙子，怎么也拧不开。
苏嘉欣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还是我帮你涂吧，你自己看不到后面。”
陈耀南点点头，乖乖地转过身，背对着她。苏嘉欣拧开防晒霜，挤出一点在手心，轻轻搓热，然后敷在他脖子后面。她的手指很轻，带着防晒霜的草莓香味，触碰到皮肤时，陈耀南的身体下意识地僵了一下，耳朵红得更厉害了。
“你平时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连防晒都不会涂？”苏嘉欣调侃道，手指轻轻揉着他晒红的地方，“以后出来玩，记得多涂几层，不然晒黑了，就不好看了。”
“我才不怕晒黑。”陈耀南嘴硬道，可身体却很诚实，一动不动地让她涂，“以前在社团看场，夏天站在太阳底下一整天，也没觉得怎么样。”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苏嘉欣把防晒霜盖好，放回包里，“现在你是学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然生病了，谁帮我们复习啊？”
两人并肩坐在遮阳棚下，看着同学们在沙滩上玩耍。林子轩和几个男生在踢沙滩足球，不小心摔在沙子里，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女生们则围在一起，拿着相机拍照，偶尔传来阵阵尖叫。海风拂过，带着海水的咸味，吹起苏嘉欣的头发，有几缕落在陈耀南的胳膊上，轻轻的，像羽毛。
“你暑假有什么计划？”苏嘉欣突然问，目光看向远处的海面，“我打算在家复习，顺便帮我妈做点家务，她最近工作很忙。”
陈耀南想了想，说：“我……可能要回社团处理点事，不过我会抽时间复习的，不会忘了我们的约定。”他没说社团选举的事，怕让她担心。
苏嘉欣点点头，没有追问，只是说：“要是有不会的题，随时给我打电话，我教你。”她顿了顿，转头看向陈耀南，“你以后想做什么？比如……毕业之后。”
陈耀南愣住了，他以前从来没想过“毕业之后”——在社团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会继承父亲的位置，一辈子跟地盘、交易打交道；可现在，他看着身边的苏嘉欣，看着不远处的林子轩，突然想：“要是能一首这样，和他们一起读书，一起考大学，好像也不错。”
“我不知道，”他诚实地说，“但我想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做个能让你们骄傲的人。”
苏嘉欣笑了，眼睛里闪着光：“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陈耀南。”
中午的时候，大家围在一起吃午餐。陈耀南从塑料袋里拿出李志强准备的三明治，分给大家；苏嘉欣则打开自己带的水果盒，里面装着切好的西瓜和哈密瓜；林子轩把妈妈做的曲奇分给每个人，大家吃得很开心。
“阿南哥，你教我们玩沙滩排球吧！”吃完午餐，几个男生跑过来，拉着陈耀南的胳膊说。
“好啊。”陈耀南点点头，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子。他以前在铜锣湾的街头打过排球，技术还不错，教大家的时候也很有耐心，比如怎么传球、怎么扣球，甚至还陪女生们练了一会儿，故意放慢速度，让她们能接到球。
苏嘉欣坐在遮阳棚下，看着陈耀南在沙滩上奔跑的样子，忍不住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陈耀南穿着那条卡通鲨鱼沙滩裤，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脸上带着笑容，阳光洒在他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边。她看着照片，嘴角忍不住向上扬，把手机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像是藏了一个秘密。
下午西点多，太阳渐渐西斜，温度也降了下来。大家坐在沙滩上，看着海面的日落——夕阳把海水染成了橘红色，远处的船只变成了小小的黑点，海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真美啊。”苏嘉欣感叹道，双手抱膝，下巴放在膝盖上。
“嗯。”陈耀南点点头，转头看向她，夕阳的光落在她的脸上，柔和得像一幅画。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妈妈说的话：“浅水湾的日落是香港最美的风景，等有空了，妈妈带你去看。”现在，他终于看到了，身边还有想珍惜的人。
“开学之后，我们还要一起复习吗？”苏嘉欣突然问，声音很轻，被海风吹得有些模糊。
陈耀南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当然要，我们还要一起考进前50名，不是吗？”
苏嘉欣笑了，转过头，和他对视着。夕阳的光在他们之间流淌，空气里好像多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比海水更甜，比阳光更暖。
傍晚的时候，大家收拾好东西，准备坐巴士回家。陈耀南帮同学们把东西搬上巴士，最后一个上车。苏嘉欣坐在靠窗的位置，向他招了招手，他走过去，坐在她旁边。
巴士开动时，窗外的夕阳渐渐沉了下去，天空变成了深蓝色。苏嘉欣靠在椅背上，慢慢闭上了眼睛，嘴角还带着笑容。陈耀南看着她的睡颜，轻轻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海风有点凉，他怕她感冒。
他看着窗外的夜景，心里突然很踏实。虽然社团的选举还在等着他，虽然未来还有很多不确定，但他知道，只要身边有苏嘉欣、有林子轩、有陈老师，他就有勇气去面对。
也许，这就是他一首想要的生活——不用靠拳头，不用靠威胁，只用真心去对待身边的人，就能感受到温暖和快乐。
巴士渐渐驶离浅水湾，朝着市区的方向开去。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发动机的声音和偶尔传来的呼吸声。陈耀南看着苏嘉欣盖着他外套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向上扬，心里暗暗发誓：不管未来有多难，他都要守护好这份温暖，守护好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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