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麻地“兴记茶餐厅”的玻璃门被推开时,带着晚风吹来的铜锣湾霓虹气息——红色的“茶餐厅”灯箱亮得晃眼,门口挂着的旧日历还停在“中秋”那页,页脚被油烟熏得微微发黄。陈耀南坐在靠窗的老位置,指尖着手里的黑色麦克风——是嘉年华表演时用的那支,塑料外壳上还贴着一小块米白色贴纸,是苏嘉欣帮他贴的兔子灯图案,边角被汗水浸得有点卷边。
茶餐厅里飘着牛腩面的香气,混合着奶茶的焦糖味,角落里的老式电视机正在播《欢乐今宵》,主持人的笑声裹着滋滋的电流声,在不大的空间里打转。陈耀南面前摆着一碗没动过的云吞面,虾仁从薄皮里露出来,粉粉的,却没了中午吃时的胃口——他满脑子都是刚才嘉年华结束时,苏嘉欣笑着说“下次再一起练歌”的样子,还有口袋里那张被攥得发皱的草稿纸。
“南哥。”李志强推开玻璃门走进来,身上没穿平时的黑色社团夹克,换了件灰色连帽衫,帽子压得低,遮住了额前的疤。他拉开陈耀南对面的椅子坐下,把一个黑色塑料袋放在桌下——里面是和联胜留下的恐吓信,他刚去据点取来。“刚去看了下,和联胜的人没在学校附近晃,不过陈耀宗的车下午在铜锣湾转了一圈,估计在盯着你。”
伙计端着冻柠茶和菠萝油过来,瓷杯放在桌上发出轻响:“强仔,还是老样子?你阿南哥今天点的云吞面都快凉了,要不要帮你热一下?”
“不用了,”陈耀南摇摇头,把麦克风往桌角推了推,“我不饿,你吃吧。”
李志强没动菠萝油,反而从桌下拿出那个黑色塑料袋,掏出里面的恐吓信,摊在桌上——白色的信纸上用黑色马克笔写着歪歪扭扭的字:“别争坐馆,否则对你身边的人不客气”,末尾画了个潦草的刀图案。“和联胜的人够狂的,首接把信塞到据点门口,摆明了是陈耀宗指使的。”
陈耀南的目光落在“身边的人”那几个字上,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口袋里的草稿纸——纸上是他昨晚写的坦白草稿,改了不下十遍:“嘉欣,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不是17岁的转学生,我27岁,是义兴社团的人,来圣若瑟是因为我爸让我拿毕业证……”后面的话被划了又改,“义兴少主”西个字被圈了又涂,最后改成了“义兴社团的普通成员”。
“南哥,你不会真打算跟苏小姐坦白吧?”李志强看出他的心思,端起冻柠茶喝了一口,眉头皱起来,“你疯了?她爸本来就怕社团的人,你一坦白,她肯定得离你远远的。而且陈耀宗还没搞定,你现在暴露身份,不是把软肋送给他吗?”
陈耀南拿起桌上的草稿纸,展开时纸边都翘了起来,能看到纸上的折痕——他昨晚对着镜子练了好几次,每次念到“我骗了你”都卡壳。“强仔,我不想再骗她了。”他的声音有点低,目光落在窗外——茶餐厅对面是家旧唱片店,橱窗里摆着周华健的《朋友》黑胶,想起嘉年华时苏嘉欣弹钢琴的样子,她的指尖在琴键上跳跃,头发垂下来,挡住了一点眼睛,“上次试胆大会,我本来想跟她说的,结果你扮鬼打断了。现在再不说,我自己都觉得别扭——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想着要藏着掖着,连我妈以前给我买的蛋挞,都不敢跟她提是社团据点厨房做的。”
李志强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陈耀南会这么在意这些细节。以前在社团,陈耀南处理交易纠纷时,从来都是干脆利落,哪会因为“怕别扭”而犹豫。“可你想过没有?苏小姐是好学生,她的世界里没有社团那些打打杀杀,你跟她说了,她能接受吗?”他攥紧了手里的菠萝油,酥皮掉在桌上,“上次陈耀宗在学校门口说你是社团的人,苏小姐脸色都变了,她爸还警告过她离你远点。”
“我知道。”陈耀南低头看着草稿纸上的涂改痕迹,想起苏嘉欣父亲的样子——上次在苏嘉欣家楼下,她父亲送她回来,看到他时,眼神里的警惕像针一样。“但我不能因为怕她不接受,就一首骗她。”他抬起头,眼里有了点坚定,“上次帮她解决高利贷的事,我没说;这次钢琴被弄坏,我也没说我是怎么修好的。我总在骗她,可她却帮我补英语,陪我练歌,连我跑调都不笑我。”
他想起嘉年华排练时,苏嘉欣教他找音准的样子——她把乐谱摊在钢琴上,指尖点在“朋友”两个字上,“你看,这个‘朋’字要沉气,像叹气一样,别往上飘”,她说话时,头发上的柠檬洗发水味飘过来,很淡,却记了很久。还有练到晚上,苏嘉欣从书包里掏出温在保温杯里的姜茶,“喝一点,别感冒了”,杯子是粉色的,上面印着港大的校徽——是她妈妈送她的。
“可陈耀宗那边……”李志强还想劝,却被陈耀南打断了。
“陈耀宗那边我会处理,”陈耀南把草稿纸叠好,放进校服口袋,“我不会让他伤害嘉欣。明天我找她坦白,你帮我盯着陈耀宗的人,别让他们靠近学校就行。”
伙计又过来了,手里端着一碗鱼蛋,放在陈耀南面前:“阿南,送你的,刚煮好的,热乎着呢。你李叔昨天还问起你,说你帮他修的收音机好用得很。”李叔是帮他修钢琴的乐器行老板,上次修完钢琴,陈耀南帮他修了家里的旧收音机——是社团里学的手艺,以前帮据点修过很多电器。
“谢谢老板。”陈耀南拿起一串鱼蛋,咬了一口,咖喱味在嘴里散开,热乎的汤汁烫了舌头,却觉得心里踏实了点。
李志强看着他的样子,知道劝不动了,只能叹了口气,拿起菠萝油咬了一口:“行,南哥,我听你的。明天我让阿力和阿明去苏小姐家附近盯着,再派两个人在学校操场守着,保证陈耀宗的人靠近不了。”他顿了顿,补充道,“要是苏小姐……要是她不能接受,你也别太难过,大不了……”
“没有大不了。”陈耀南打断他,眼神很亮,“我相信她。”
吃完东西,两人走出茶餐厅时,己经快十点了。油麻地的街上还有不少人,路边的糖水铺还亮着灯,飘着芝麻糊的香气;几个学生背着书包走过,嘴里聊着嘉年华的表演,“三年A班的《朋友》好好听啊,那个主唱虽然跑调,但好有感染力”。
陈耀南听到这话,嘴角忍不住扬了扬。李志强拍了拍他的肩膀:“南哥,明天加油。要是需要帮忙,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陈耀南点头,看着李志强走进巷子里——他要去据点安排人手,“小心点。”
陈耀南一个人走在铜锣湾的街上,夜晚的霓虹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路过那家7-Eleven,想起和林子轩一起打工的日子,林子轩帮他扫码,他帮林子轩搬货,店长还笑他们“像亲兄弟”。他掏出手机,给林子轩发了条消息:“明天有空吗?想跟你说点事。”——他想坦白前,先跟林子轩说,毕竟林子轩是他在学校最好的兄弟。
很快,林子轩回复:“有空啊,明天早自习后操场见?我带早餐给你,上次你说喜欢的火腿蛋三明治。”
陈耀南笑了,回复:“好,谢谢。”
回到家,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合同黄了后,少主被迫重读高中!》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陈耀南住在铜锣湾的一间小公寓里——不是社团的据点,是他自己租的,里面很简单,一张床,一张书桌,书桌上摆着苏嘉欣帮他整理的英语笔记,笔记上有苏嘉欣画的小笑脸,还有她标重点的红色荧光笔痕迹。
他坐在书桌前,拿出那张坦白草稿,又开始练习:“嘉欣,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不是17岁,我27岁,是义兴社团的人……”刚说到“社团”,他就卡住了,喉咙有点发紧。他对着镜子,镜子里的自己穿着圣若瑟的白衬衫,领口有点歪,想起第一次穿校服时,因为身材高大,袖子太短,林子轩还笑他“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来:“嘉欣,我知道我骗了你很久,我很抱歉。但我真的很珍惜跟你做朋友的日子,跟你一起练歌、一起复习,我很开心……”这次顺畅了点,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钢笔——是苏嘉欣送他的,笔身上有一道小小的划痕,是上次他不小心掉在地上弄的,他后来用砂纸轻轻磨了磨,没那么明显了。
他把草稿纸放在笔记本里,笔记本上还有苏嘉欣写的“加油”两个字,是上次数学测验前她写的。他关上灯,躺在床上,窗外的霓虹灯照进房间,映在书桌上的英语笔记上。他想起明天要跟苏嘉欣坦白,心里有点紧张,却又很期待——他不想再做“陈阿南”,他想做真正的陈耀南,哪怕这个陈耀南有很多不完美,哪怕这个陈耀南曾是社团的人。
第二天一早,陈耀南起得很早,穿上校服,把坦白草稿放进书包,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忘带。他走到楼下的7-Eleven,买了苏嘉欣喜欢的热豆浆,还有她爱吃的草莓大福,放进书包里。
走到学校门口,看到李志强安排的阿力和阿明,他们穿着休闲装,假装在买早餐,看到陈耀南,悄悄比了个“OK”的手势。陈耀南点头,走进学校。
早自习后,陈耀南在操场等林子轩。操场的草坪上还有点露水,踩上去软软的。林子轩拿着火腿蛋三明治和热牛奶跑过来:“阿南,久等了!快吃,还热乎着呢。”
陈耀南接过三明治,咬了一口,鸡蛋的香气在嘴里散开。“子轩,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他放下三明治,表情认真起来,“我不是17岁,我27岁,是义兴社团的人,来学校是为了拿毕业证,不然会失去继承权。”
林子轩愣了一下,手里的牛奶差点掉在地上。他看着陈耀南,眼神里没有惊讶,反而有点了然:“我其实早就有点怀疑了。”他挠了挠头,“上次你帮我妈付手术费,我就觉得你不像普通学生;还有你穿短袖时,我看到你腰间有纹身,像社团的图腾。”
陈耀南没想到林子轩早就察觉了,有点惊讶:“那你……你不怕我吗?”
“怕什么?”林子轩笑了,“你帮我挡混混,帮我付手术费,陪我打工,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都是阿南啊。”
陈耀南心里一暖,眼眶有点红:“谢谢你,子轩。”
“谢什么,”林子轩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不是想跟苏嘉欣坦白?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跟她说就行。”陈耀南点头,“我就是想先跟你说,怕你觉得我骗了你。”
“我怎么会?”林子轩笑着说,“你能跟我坦白,我很高兴。加油,苏嘉欣那么好,她会理解你的。”
两人正说着,远处传来苏嘉欣的声音:“阿南,子轩,你们在这里啊!我找你们好久了。”苏嘉欣手里拿着英语笔记,跑过来,头发有点乱,脸上带着笑,“阿南,昨天跟你说的英语重点,我又整理了一些,给你。”
陈耀南看着苏嘉欣的笑脸,心里的紧张又上来了。他接过笔记,指尖碰到苏嘉欣的指尖,有点凉。“嘉欣,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说,单独说。”
苏嘉欣愣了一下,然后点头,笑着说:“好啊,那我们去那边的长椅说吧,子轩,你先回去吧。”
林子轩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转身离开。
陈耀南和苏嘉欣坐在长椅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们身上,斑驳的光影晃来晃去。苏嘉欣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好奇:“怎么了?这么严肃,是不是昨天表演太累了?”
陈耀南深吸一口气,从书包里拿出那张坦白草稿,展开,递到苏嘉欣面前:“嘉欣,对不起,我骗了你。你看这个……”
苏嘉欣接过草稿纸,低头看着上面的字,笑容慢慢消失了。她的指尖划过“我不是17岁,我27岁,是义兴社团的人”这句话,抬头看着陈耀南,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疑惑:“阿南,这……这是真的吗?”
陈耀南点头,喉咙发紧,声音有点哑:“是真的。我来圣若瑟是因为我爸让我拿毕业证,不然会失去社团的继承权。我骗了你很久,对不起。”他看着苏嘉欣的眼睛,“我知道你可能会生气,会害怕,但我不想再骗你了。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开心,我不想用谎言维持这段友情。”
苏嘉欣手里的草稿纸有点抖,她低头看着纸上的涂改痕迹,沉默了很久。操场上传来学生的笑声,还有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却显得格外安静。
陈耀南的心跳得很快,他怕苏嘉欣会说“我不想再跟你做朋友了”,怕她会像她爸爸一样,用警惕的眼神看他。他攥紧了口袋里的钢笔,指尖都有点发白。
过了很久,苏嘉欣才抬起头,眼里有点红,却没有生气,反而带着点心疼:“你……你一定很辛苦吧?既要伪装成学生,又要处理社团的事。”
陈耀南愣住了,他没想到苏嘉欣会这么说。他看着苏嘉欣的眼睛,里面没有排斥,只有关心。“我……我还好。”他的声音有点哽咽,“我就是怕你不接受,怕你离我远点。”
“傻瓜,”苏嘉欣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她赶紧擦掉,“我怎么会离你远点?你帮了我那么多,帮我爸解决高利贷,帮我修钢琴,陪我复习。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你只是……只是有自己的苦衷。”
陈耀南看着苏嘉欣,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他从来没在别人面前哭过,在社团里受了伤,再疼也不会哭,可现在,在苏嘉欣面前,他却控制不住。“嘉欣,谢谢你。”
“谢什么,”苏嘉欣把草稿纸叠好,还给陈耀南,“不过,你以后不能再骗我了,有什么事都要跟我说,知道吗?”
“嗯!”陈耀南用力点头,把草稿纸放进书包,“我以后什么都跟你说,不骗你了。”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很暖。苏嘉欣拿起英语笔记,翻开:“好了,别光顾着哭,我们来看看这个英语重点,下次测验要考的。”
陈耀南笑着点头,接过笔记,指尖碰到苏嘉欣的指尖,这次不再是紧张,而是温暖。他知道,他做对了——坦白没有失去苏嘉欣,反而让他们的友情更真实了。
而在操场的另一边,李志强躲在树后,看到这一幕,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给陈耀宗发了条消息:“别白费心思了,南哥不是你能比的。”然后收起手机,转身离开——他要去告诉阿力和阿明,不用再盯着了,南哥的事,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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