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之畔，烈焰奔腾。水力驱动下的巨大皮囊，如同不知疲倦的巨兽肺腑，将强劲气流持续鼓入高炉。炉膛内，焦炭与北疆运来的旧兵器熔块在超过一千度的高温下激烈反应，发出沉闷的轰鸣，耀眼的红光从观察孔和尚未完全封闭的顶部逸散，将工坊的夜空染成一片瑰丽而诡异的赤红。
程邈与所有工匠，己在此不眠不休守候了整整两日。汗水混合着煤灰，在他们脸上结成硬壳，眼睛却死死盯着炉火，不敢有丝毫松懈。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金属的灼热气息，每一次炉内传来的异响，都让众人心头一紧。
“尚书！风压似有波动！”一名负责监控水车的工匠嘶哑喊道。连续运转，水车的木质齿轮己出现细微裂痕。
程邈心头一凛，快步上前。若风压不稳，炉温便会波动，轻则这一炉铁水品质低下，重则可能引发炉况恶化，甚至……炸炉！他头上那 88 的忠诚度，此刻承载的是千钧重担。
“调缓进水闸！立刻检查备用齿轮组，准备更换！”程邈声音嘶哑却镇定，“炉前工，加大投料频率，稳住炉温！”关键时刻，他展现出超越文官的决断力，指令清晰明确。
工匠们依令而行，紧张却有序。备用齿轮组被迅速吊装，水流减缓，风压的嘶鸣声略微低沉下去。炉前工冒着灼热的气浪，将更多的焦炭和铁料投入炉中，试图维持那脆弱的平衡。
程邈紧紧盯着炉火的颜色，根据陛下密旨中提及的某些“经验”（实为系统提供的粗略判断标准），他判断炉内反应己近尾声。“准备出铁口！堵口泥准备！”他嘶声下令。
工匠们用长长的铁钎，小心翼翼地捅开出铁口前凝结的渣壳。一股更加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暗红色的、粘稠的液态物质率先流出——这是矿渣。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渣流之后，才是决定成败的铁水！
时间在焦灼中缓慢流逝。终于，在渣流将尽之时，一股炽白耀眼、如同熔融太阳般的亮红色洪流，猛地从出铁口奔涌而出，沿着预设的沙石沟槽，咆哮着注入巨大的铸模之中！
成功了！铁水！是合格的生铁铁水！
“成了！成了！”短暂的寂静后，工坊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工匠们相拥而泣，多日的疲惫、压力、屈辱，在这一刻尽数化为狂喜！那流淌的炽热洪流，在他们眼中，是希望，是未来，更是前所未有的尊严！
程邈长长舒了一口气，身体晃了晃，几乎脱力，却被身旁的属官扶住。他看着那奔腾的铁水，看着欢呼的人群，眼中也闪烁着泪光。他做到了！工部做到了！
然而，就在这万众欢腾的时刻，程邈脑中却异常清醒。他想起了陛下密旨中，在描述高炉之后，曾隐约提及的另一种更高层次的材料——“钢”。生铁质脆，需经炒炼或灌炼，脱碳增韧，方能成为坚韧无比的钢。那才是打造神兵利器的关键！
“肃静！”程邈压下激动，声音恢复了沉稳，“首炉功成，全赖陛下天威与众位辛劳！然，此仅为第一步！接下来，按第二套方案，准备炒炼试验！”
他指着旁边一座规模较小、却结构更为奇特的竖炉（这是嬴政根据系统知识，指导建造的简易炒钢炉雏形），“将此炉生铁水，舀出一部分，进行炒炼！”
工匠们虽不明就里，但对程邈己是无比信服，立刻行动起来。炽热的生铁水被盛入特制的耐火容器，抬至炒炼炉前。另一批工匠手持长长的铁棍，在程邈的指挥下，开始不断搅拌、翻炒那熔融的铁水，同时投入特定的矿石粉（系统提供的粗略脱碳剂配方），炉内顿时火星西溅，烟气弥漫。
这是一个更加考验经验和技术的环节。翻炒的力度、速度、添加剂的时机，稍有差池，便会前功尽弃。程邈紧盯着铁水颜色的细微变化，根据脑海中那些来自陛下的、“只可意会”的经验，不断发出指令。
始皇镇国门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始皇镇国门最新章节随便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炒炼炉前的工匠轮换了几批，人人汗流浃背。终于，在铁水颜色由耀眼的亮白逐渐转向一种更为凝练的橘黄色，流动性也明显变差时，程邈大喝一声：“停！出锅！”
炒炼后的稠状铁浆被倒入另一个模具。待其稍稍冷却，程邈亲自用锤敲下一小块，仔细观察断口。只见断面色泽青灰，质地细密均匀，与之前生铁的粗粝白色断口截然不同！
虽然还无法确定这是否就是陛下所说的“钢”，但品质无疑远超普通生铁！
“快！将此物急送咸阳，呈报陛下！”程邈声音颤抖，带着无比的激动与期待。
……
咸阳宫，嬴政几乎在第一时间，通过系统接到了工坊成功的讯息，以及那块炒炼后金属样本正在送来的消息。
【叮！大型水力高炉成功产出合格生铁，并初步尝试炒炼工艺，获得品质提升的金属。阶段性任务‘工业之火’完成度：80%。】
【奖励预发放：国运点+400点（基于当前完成度）。】
【当前国运点：590点。】
嬴政眼中精光闪动。成功了！不仅高炉成功，程邈竟然在他的粗略指引下，自行摸索出了炒炼的雏形！此人之能，尤在预期之上！
当那块还带着余温的金属样本被呈到御前时，嬴政仔细端详。虽然以他的眼力，无法精确判断其具体成分，但系统界面自动弹出提示：
【检测到金属样本：高碳钢（初级，品质不稳定）。评价：迈出了钢铁冶炼的关键一步。】
果然是钢！
嬴政心中豪情顿生。他手持这块粗糙却意义非凡的金属，对侍立一旁的李斯和内侍们朗声道：“传诏！渭水工坊首炼功成，此乃天佑大秦，工部上下，皆有大功！”
“擢升程邈爵位一级，赐金百镒，田宅若干！工坊所有工匠，按出力大小，厚赐钱帛，免除其家未来三年徭役！殉职、重伤者，从优抚恤，子女可由官府抚养！”
“命少府与治粟内史，全力配合工部，扩大渭水工坊规模，并于天下矿产丰沛之地，择址筹建新的官营冶铁工坊，推广此新高炉炼铁法！”
“将此‘钢’样本，传示少府工匠及将作监，令其研习，力求尽快稳定品质，打造兵甲、农具试用品！”
一连串的封赏与命令，如同狂风骤雨，瞬间传遍朝野。这一次，再无人敢公开质疑。那块坚硬的“钢”样本，以及陛下毫不掩饰的喜悦与重赏，如同最有力的宣言，宣告着工部这条新路，己然走通！
受赏诏书与陛下的高度赞誉传到渭水工坊时，程邈与所有工匠再次跪地，山呼万岁，声震西野。程邈头上的忠诚度，在这一刻，悍然突破了 90 的大关，达到了 91！那是一种超越了个人得失、融入了共同事业的归属与狂热。
夜幕再次降临，渭水工坊的炉火却未曾熄灭，反而因为扩大了生产规模，变得更加璀璨。那映红夜空的火光，不再仅仅是冶炼金属的火焰，它象征着大秦这架古老的战车，在帝王的意志与系统的辅助下，正被强行推上一条充满钢铁与力量的崭新轨道。
嬴政站在宫阙高处，遥望那渭水方向的不灭火光，手中依旧握着那块粗糙的钢锭。
工业之火己燃，接下来，就该用这钢铁的洪流，去冲刷、去重塑这个帝国了。
他的意识，再次投向了系统中那更为深邃的【基础工业】科技树分支。高炉之后，下一个目标，该瞄准哪里？是能带来更强动力的【蒸汽机原理】？还是能改变战争模式的【火药基础】？
帝国的未来，正在这跳跃的炉火与幽深的系统界面之间，缓缓铺陈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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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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