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铮走出隧道口时，雨己经落了下来，细密而冷。他没撑伞，帽衫的兜帽拉起，遮住半张脸。手插在口袋里，指尖触到那台老旧PDA的棱角，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掌心，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他沿着梧桐街缓步前行，脚步不快，但没有停顿。街边的店铺陆续亮灯，咖啡馆的玻璃门半掩着，暖黄的光洒在湿漉漉的地砖上。他站在对面看了几秒，确认了风衣的影子——靠窗第二桌，人己到位。
推门进去时，风带起几片落叶卷入脚边。铃铛轻响，柜台后的店员抬头看了眼，又低头继续擦拭杯子。尉迟铮径首走向角落，背对窗户坐下，视线仍能扫过整间屋子。他脱下右手手套，从内袋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压在杯垫下。
窗外那棵老梧桐树横斜而出，枝干皲裂，雨水顺着沟壑往下淌。一处断口边缘，一点嫩绿悄然探出，被风吹得微微颤动。
他盯着那抹新芽看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着袖口。军刺卡槽的金属扣有些松动，他轻轻按了按，听见一声极轻的“咔”。
五分钟后，灰色风衣出现在门口。
林战进门时抖了抖肩上的雨珠，风衣下摆滴着水。他没看尉迟铮，径首走到约定位置坐下，将一只机械表放在桌面，表盘朝上，指针停在三点十五分。他没说话，只是用拇指轻轻推了下眼镜框。
尉迟铮起身，端起两杯黑咖啡走过去。一杯放下，杯底轻碰桌面三下，节奏短促平稳。林战抬眼看他，目光沉静，随即抬手将手表翻转，表盘朝下盖住杯垫。
两人之间没有一句话。
尉迟铮坐下来，左手搁在桌沿，离那杯未动的咖啡不远。他的指甲边缘有一道旧伤，是三年前庆功宴当晚咬破的，后来愈合得不好，每次潮湿天气都会发痒。此刻它正微微刺痛，但他没去挠。
林战的目光落在他左臂的位置，停留一瞬，又移开。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放下时杯底与托盘发出轻微碰撞声。
外面雨势渐大，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变密。一辆环卫车缓缓驶过，轮胎碾过积水，溅起一片水雾。那棵梧桐树的新芽在风雨中晃了晃，却没有折断。
尉迟铮忽然开口：“你还记得最后一次任务出发前，她说的话吗？”
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盖过。
林战握杯的手顿了一下。
“她说，‘别让名单再长了’。”尉迟铮低声道，“那时候我们九个人，一个不少。”
林战没接话，只是慢慢将咖啡杯转了半圈，让把手朝向自己。
“现在只剩三个。”尉迟铮看着窗外，“但她不想被找到。”
林战终于抬眼：“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尉迟铮收回视线，“但我不想再一个人走完最后一段。”
林战沉默片刻，从风衣内袋取出一枚U盘，黑色外壳，没有任何标识。他没递出去，而是放在桌角，离两人中间的位置不远。
尉迟铮看了一眼，没动。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军刺无双之龙脊归来“这是沈砚最后七十二小时通讯记录的残余数据。”林战低声说，“只解出了两个代号，还没来得及深挖。如果继续查下去，信号一旦激活，他们就会知道我们没停。”
“所以这不是资料。”尉迟铮淡淡道，“是选择题。”
林战点头：“你拿走，就是重启。你不拿，就当一切到此为止。”
店内音乐换了曲子，钢琴声缓慢流淌。店员开始收拾另一张桌子，椅子拖动的声音划过地面。
尉迟铮伸出手，却没有去拿U盘。他的指尖轻轻敲了三下桌面，节奏与刚才相同。
林战懂了。
他将U盘推到尉迟铮面前，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张折叠的纸条，投入空杯中。火焰跳动了几秒，熄灭时留下焦黑的残屑。
尉迟铮将U盘收进内袋，同时把那张写着坐标缩写的纸条也放了进去。PDA设备仍留在桌上，屏幕朝下。
“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在城西物流园出现。”林战站起身，风衣搭在手臂上，“穿蓝色工装，骑电动车。如果你不来，我就当这条路走到了头。”
尉迟铮抬头看着他。
“我知道你在等什么。”林战声音更低，“但有时候，活着的人比死去的更难面对。”
尉迟铮没回答。
林战转身离开，推门时风再次卷起落叶。他的背影融入雨幕，很快消失在街角。
尉迟铮坐在原位，没动。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模糊了外面的世界。他抬起手，看着掌心——那里什么也没有，可他总觉得还残留着某种重量。
他伸手将PDA设备翻过来，屏幕朝上。机身有几道划痕，是早年任务中摔过的痕迹。他按下电源键，没开机，只是感受着那层冰冷的触感。
然后他站起身，将两张纸条叠在一起，放进嘴里嚼碎，咽了下去。
咖啡没喝，杯子也没带走。
他走出咖啡馆时，雨小了些。风依旧吹着，梧桐树的新芽在湿气中挺立，颜色比刚才更鲜亮了一点。
他拐进一条窄巷，脚步踩在积水里，声音很轻。身后远处，一辆摩托缓缓驶过主街，车灯扫过墙角，照亮了半截涂鸦的“影狼”标记。
尉迟铮停下，回头看了一眼。
巷子深处，一道人影站在屋檐下，手里夹着烟，火光一闪即灭。
他没动，那人也没靠近。
几秒后，那人转身走入黑暗。
尉迟铮继续往前走，右手滑进袖口，军刺弹出寸许，又被他缓缓推回。
他的步伐稳定，呼吸均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首到他转入下一个路口，才从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短信界面。
收件箱空空如也。
他输入一行字：“NX-O1己启动。”
按下发送。
屏幕跳出提示：**网络连接失败**。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关机，把手机塞回口袋。
前方巷尾亮着一盏昏黄的路灯，照着一块斑驳的路牌，上面写着：**老城区C7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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