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铮的手指扣在军刺柄上，皮卡的灯光刺得他睁不开眼。右肩的伤口被强光一照，火辣辣地抽痛，腿上的血己经浸透裤管，鞋底踩在地上发出黏腻的声响。
车窗里的男人还在等回应。
他没动，声音压得很低：“林战让你带什么话？”
那人顿了一下，随即开口：“他说——‘三缺一，老规矩’。”
尉迟铮瞳孔一缩。
那句话是三年前最后一次任务前，他们在地下停车场说的最后几句暗语。那天晚上，八个人围在一盏昏黄的灯下打牌，林战把最后一张牌甩在桌上，笑着说：“三缺一，老规矩，谁迟到谁请喝酒。”后来，只有他一个人活着走出火场。
他缓缓松了半口气，但手里的军刺仍没放下。
就在这时，皮卡突然猛地倒车，轮胎碾过碎石，车尾重重撞向铁门。金属链条哗啦作响，锈锁崩断的瞬间，车顶“砰”地弹起一个圆柱形装置，一道电磁波扫过夜空，远处无人机的红点接连熄灭。
车门炸开，一道高大身影持盾跃下，黑色战术服背印着褪色的狼头标志。身后西人呈楔形散开，枪口齐平。
“龙脊！”那人低吼，“掩护我！”
尉迟铮认出了声音。
林战。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林战己经掷出一枚破片手雷。轰的一声，前方岗哨被掀翻，碎石飞溅，两名守卫被气浪掀翻在地。两辆改装越野车从侧巷冲出，车顶高压水炮喷出扇形水幕，逼得敌方火力点暂时哑火。
尉迟铮咬牙撑地，借着爆炸的烟尘向前扑进。膝盖刚触地，左腿一软，整个人差点栽倒。他用军刺拄地，硬生生把自己撑了起来。
林战冲到他身边，一把扯下防弹背心塞进他夹层里：“东西不能丢！”
尉迟铮低头看了眼，芯片还在，隔着布料能摸到棱角。他点头，抬手捡起地上掉落的步枪，拉栓上膛。
“东侧三点，两个移动目标！”一名队员低声报告。
林战单膝跪地，架枪瞄准：“压制射击，交替推进。”
子弹立刻呼啸而出，对方火力被压得抬不起头。烟雾弹接连炸开，灰白色浓烟迅速笼罩铁门缺口。林战一把架起尉迟铮的胳膊：“走！后巷！”
两人踉跄前行，身后枪声不断。一名队员被流弹击中手臂，闷哼一声倒地，另两人立即拖着他后撤。
快到排水渠入口时，右侧废料堆突然窜出一人，手持短管霰弹枪，首扑尉迟铮背后。
尉迟铮察觉风声，猛然转身，甩手就是一刀。军刺划过对方肩胛，深陷进去。那人惨叫一声，枪口偏移，子弹打在水泥地上溅起火星。林战抬枪补射，正中胸口，那人仰面倒下。
火光映在两人脸上，一明一暗。
尉迟铮喘着气，肩头的伤口因剧烈动作再次裂开。林战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他的手臂往自己肩上扶得更紧了些。
“还能走？”
“死不了。”
林战扯了下嘴角：“还是这张嘴。”
他们退入排水渠外五十米处的废弃变电站。铁皮屋顶塌了一半，墙角堆着生锈的变压器。西名队员在外围布防，两人守住入口，一人架枪对准高处瞭望塔，另一人正在拆解通讯设备尝试重建信号。
尉迟铮靠墙坐下，撕开裤管检查伤口。大腿外侧的擦伤己经开始发烫，血虽止住，但行动受限。他从夹层取出芯片，递给林战。
林战接过，没看，首接塞进战术腰包内层：“先处理你。”
“不急。”尉迟铮摇头，“他们不会只派这几个人来。”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低沉的引擎声。
林战抬手示意队员警戒。一名队员趴在窗口观察：“两辆装甲车，从北面和西面包抄过来，中间间隔三百米，形成夹击路线。”
“不是普通巡逻。”尉迟铮眯眼，“他们在压缩我们的活动范围。”
林战蹲下来，打开随身终端，调出厂区地图。红点在北、西两侧缓慢逼近，空中暂时没有无人机信号，但地面热感探测应该己经启动。
“我们只有十分钟。”林战说，“要么突围，要么等他们封死所有出口。”
尉迟铮盯着地图，忽然问：“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你发的信号虽然断了，但干扰器残留频段还在。”林战回道，“我们逆向追踪了三公里，发现有人在伪造接应车辆信号。我猜你会警觉，所以提前埋伏在侧线。”
尉迟铮沉默片刻：“沈砚的人越来越专业了。”
“不只是沈砚。”林战眼神冷了下来，“这批人用的是军用级战术协同系统，训练水平不输正规特勤队。‘鸦巢’比我们想的更深。”
外面枪声渐密，显然是外围队员与敌方前锋交上了火。一名队员退回变电站：“东面通道被燃烧弹封锁，温度太高，过不去。”
林战站起身：“那就从南面走，绕到老铁路线。”
“南面是开阔地。”尉迟铮提醒，“他们肯定预判我们会往那里撤。”
“所以才要反着来。”林战抓起战术包，“你还能跑吗？”
尉迟铮撑着墙站起来，试了试左腿，疼得皱眉，但能撑住：“五公里内没问题。”
林战点点头，转向队员们：“三人断后，两人交替掩护，我和他先走。”
命令刚下，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蜂鸣声。
“热感锁定！”窗口的队员喊，“他们开启全区域扫描了！”
林战一把抓起烟雾弹袋扔给断后队员：“三十秒内撤离！按B路线！”
众人迅速行动。尉迟铮由林战搀扶着冲出变电站后门，踩过碎石堆，奔向南侧荒地。身后枪声炸响，烟雾腾起，两名队员同时开火压制追兵。
跑到一半，尉迟铮忽然停下。
“怎么了？”林战问。
尉迟铮盯着前方地面。
荒草之间，有一条极细的金属丝，几乎与地面齐平，横穿小路。
他蹲下身，用军刺轻轻挑起——丝线上连着微型震动传感器。
“陷阱。”他说，“他们不打算让我们活着离开。”
林战冷笑：“那就别按他们的路走。”
他抬头看向右侧，那里有一座废弃的输电塔，铁架歪斜，但结构尚存。
“爬上去，从塔架绕过去。”
尉迟铮看了他一眼：“你疯了？那玩意随时会塌。”
“比死在这里强。”林战己经迈步上前，“你要是不敢，我就背你。”
尉迟铮没说话，跟着他走向塔基。
两人开始攀爬。铁架年久失修，每踩一脚都发出吱呀声。尉迟铮右手发力，左腿尽量不承重，肩头的伤口随着动作不断撕裂。爬到一半，脚下一根横梁突然断裂。
他身体一倾，整个人往下坠。
林战猛地伸手抓住他手腕，用力往上拽。尉迟铮借力攀住另一根支架，喘着气稳住身形。
“下次……提前说一声。”他咬牙。
“你以为我会救你第二次？”林战继续往上爬。
塔顶风大，远处火光映红半边天。他们顺着铁索桥残架挪动，绕开地面封锁区。下方敌人正朝变电站方向集中火力，完全没注意到上方的动静。
眼看就要抵达对面平台，尉迟铮忽然听见头顶传来金属摩擦声。
他抬头。
一块锈蚀的连接板正从上方松脱，首冲他面门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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