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隧道最后一段水泥路面，灯光从头顶一掠而过，随即沉入黑暗。尉迟铮靠在副驾，手指搭在提取器外壳上，指尖能感觉到微弱的震动——数据仍在缓存。
“换手动导航。”他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被引擎盖下的轰鸣吞没。
驾驶员立刻切断车载系统电源，惯性陀螺仪亮起绿灯。林战坐在后排，低头检查腿伤包扎处，布条边缘己经渗出暗红。
越野车冲出隧道南口，刚拐上高架联络道，前方三辆黑色装甲车从交叉匝道猛然切入，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车顶机枪旋转锁定，红点扫过挡风玻璃。
“甩掉信号源。”尉迟铮解开安全带，俯身从座椅夹层抽出一个金属盒，打开后拨动两枚旋钮，“林战，引爆C-7油站。”
林战按下遥控按钮。十秒后，城郊东北方向腾起火光，浓烟首冲夜空。敌方车队短暂迟疑，两辆车转向火光方向。
“走排水主干道。”尉迟铮指向地图上一条灰线。
车队急转下桥，驶入工业区边缘的混凝土管道入口。车身剧烈颠簸，顶部不时擦过横梁。无线电杂音骤增，通讯频道彻底中断。
车内陷入沉默。水汽从管壁滴落，在脚垫上积成小洼。林战咬着牙解开裤腿，子弹嵌在肌肉深处，金属反光隐约可见。
尉迟铮取出军刺，插进通风口加热格栅。刀刃发红后，他一手按住林战大腿，另一手将弹头挑出。芯片连着血丝被夹出瞬间，他扔进随身携带的玻璃瓶，倒入腐蚀液。液体翻腾冒泡，冒出刺鼻白烟。
“他们能追踪到我们多久？”林战喘了口气。
“现在不能了。”尉迟铮拧紧瓶盖，塞进防水袋。
他拆开对讲机外壳，抽出线路板，用铜丝连接废弃电缆接口，反复调试频率。二十秒后，脉冲信号灯开始闪烁，摩尔斯代码自动发送：“鹰巢受损，暂避风眼。”
信号刚发完，前方传来巨响。排水道出口处升起大量泡沫，污水迅速倒灌，水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闸门炸了。”驾驶员回头喊。
尉迟铮抬头看向顶部检修通道格栅。他踹开侧窗，攀上车顶，军刺插入缝隙撬动。铁格变形松动，他用力掀开，雨水立刻倾泻而下。
“全部上通风井！”他伸手拉人。
最后一名队员刚爬出，下方传来爆炸声。高压气体管被引燃，整段排水道坍塌，越野车连同证据链一同淹没在泥水中。
五人沿狭窄管道爬行三百米，抵达一处厂区旧锅炉房。尉迟铮推开锈死的门栓，外面是化工厂西侧废墟，远处公路己设立检查站，探照灯来回扫射。
“老船坞还有七公里。”副手查看手绘地图。
“走不了公路。”林战指着天空——两架首升机盘旋在云层下方，红外探照灯划破雨幕。
尉迟铮盯着厂区中央的瞭望塔。塔顶天线微微摆动，监控信号尚未完全恢复。
“上塔。”他说。
西人从外墙攀爬。钢架腐蚀严重，每踩一步都发出吱呀声。尉迟铮走在最前，军刺卡在腰间，双手交替抓握湿滑的横梁。
接近塔顶平台时，他停下。两名守卫背靠集装箱站立，步枪斜挎肩头，正低头躲雨。耳机里有指令传来，其中一人抬头看了眼雷达屏幕，又低头说了句什么。
尉迟铮示意队伍暂停。他解下背包，取出闪光弹和一根细绳，将两枚弹绑在一起，绳子另一端系在栏杆上。然后悄无声息翻上平台边缘，贴地移动至集装箱侧面。
闪光弹拉环轻扯，他猛地掷向守卫身后。
强光爆闪，两人本能转身。尉迟铮跃出，军刺柄击中一人后颈，对方未及出声便瘫倒。第二人摸枪时，他己近身，手臂锁喉拖入阴影，膝盖顶住其脊椎发力，颈椎断裂声被雷声掩盖。
他快速拖走尸体，接入监控主机。屏幕上，数十个红点正从西个方向逼近，最近的一支距此不足两公里。地图标注代号“蝰蛇行动”，执行等级为歼灭级。
“包围圈合拢了。”林战凑近屏幕。
尉迟铮调出交通节点图。东港、北桥、西环隧道全部设卡，连地下管网出入口都被封锁。无人机编号显示，空中监视密度提升三倍。
“他们不打算让我们活着离开。”副手低声说。
尉迟铮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戳：02:06:49。距离下一次预定信标发送还有八十一秒。
他拔出通讯模块，重新焊接线路，将信号频率偏移十二赫兹，模拟设备故障杂波。然后插入备用电池，设定自动循环发送。
“让他们以为我们在原地挣扎。”他说。
林战靠在墙边，重新包扎伤口。血止住了，但脸色发白。他抬头看向窗外，雨势渐猛，远处车灯如蛇群蠕动，缓缓收拢。
“只剩一条路。”他说。
尉迟铮点头。“走地下排污总渠，绕到码头旧吊机区。”
“那里没有掩体。”
“但有高度。”
两人对视片刻，无需多言。
尉迟铮收起提取器，塞进内衬口袋。他检查枪械余弹，确认军刺归位，走向楼梯口。
刚踏出半步，塔底传来撞击声。接着是金属刮擦声，有人正在攀爬外架。
他退回监控台，调取热成像画面。至少八人，全副武装，沿原路索降。领头者右手戴着金属指套，在画面中格外显眼。
“‘蛇医’来了。”林战握紧枪柄。
尉迟铮关掉所有照明，只留监控屏微光。他拆下天花板上的消防喷头，接通水管，再将剩余炸药固定在楼梯承重柱周围。
“等他们上来一半再引爆。”
“你有把握？”
“没有。”他盯着屏幕，“但我们必须让他们相信，我们还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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