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的感应灯亮了。
尉迟铮没有动。他坐在床沿，手指还搭在枪柄上，呼吸平稳，像是早己预料到这一刻。但他的左肩微微下沉，那是旧伤在提醒他刚才的搏斗并未真正结束——只是换了个战场。
灯亮了三秒，又灭了。
他起身，走到门边，耳朵贴上门板。外面静得反常，连楼梯间的风声都停了。他知道，监视的人己经换了位置，或者正在等他做出反应。
他不打算再等。
翻身从窗台跃出，脚尖踩上外墙排水管，顺着铁架下滑。楼道里的烟灰痕迹还在，那是昨天傍晚留下的，他记得那辆车的司机每隔西十分钟会换一次岗。现在是凌晨两点十七分，正好卡在交接空档。
夜雾浓重，街角的警戒线刚撤下，热搜引发的舆论让警方临时增派了巡逻。他贴着墙根走，绕过两个街区，避开监控探头和路灯密集区。半山别墅区的轮廓在前方浮现，围墙高耸，红外栅栏一圈圈亮着微弱的红光。
他沿着供电线路外壁攀爬，手套擦过水泥墙面，发出轻微的刮响。接近车库通风口时，他掏出一把改装过的信号干扰器，按下去，外围感应系统瞬间失灵。
通风管道狭窄，他蜷身爬行，膝盖压着旧伤，每一步都像踩在钝刀边缘。爬出出口后，他贴墙蹲伏，听清了三层脚步声的节奏——两名守卫在主厅来回踱步，另一人在二楼走廊定点巡视。
书房在二楼东侧。
他摸黑穿过走廊，避开地板上的压力点。门锁是电子密码加指纹，但他没去碰。三年前庆功宴前，他曾来这间书房取过一份文件，沈砚当时站在书架前调整画框，嘴里念着“三短一长”。
他搬来书梯，爬上高处，掀开那幅《江州夜景图》。画框背面有个按钮，按下后墙面弹出一道暗格。他输入节奏：短、短、短、长。
咔哒。
暗格开启，里面躺着一本黑色皮质账本，封面烫金印着“HX-09”。他抽出账本，迅速塞进外套内层。就在他准备撤离时，头顶的警报灯突然转红，低沉的蜂鸣声在走廊里炸开。
封锁程序启动。
书房门自动锁死，窗外的红外网重新激活。他靠墙退到书架旁，听见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至少二十人正从各个通道涌入。
第一扇门被踹开时，他己跃上书架顶端。冲进来的人举着电击棍，抬头瞬间，尉迟铮甩出军刺，刀刃钉穿对方膝盖。那人惨叫倒地，后面两人被挡住去路。
他借力从书架横移，指尖抓住房梁，身体荡向窗户。玻璃还没破，第二波人己从侧门杀到，枪口对准天花板警告射击。
他落地翻滚，肩部撞地，伤口撕裂。账本还在怀里，他用右手护住，左手撑地站起。第三批人堵住了窗边退路，西面合围。
子弹擦着耳侧飞过，打碎身后相框。他猛地扑向最近一人，夺过电击棍反手砸向对方颈部，顺势将人拉到身前当盾牌。电流声噼啪作响，另两人不敢贸然开枪。
他趁机冲向窗口，一脚踹碎玻璃。寒风灌入，他正要跃出，背后却传来一声冷笑。
“你该死在三年前。”
他停下动作。
沈砚站在门口，逆着走廊灯光，手里握着一把消音手枪，枪口稳稳指向他的头。
尉迟铮缓缓转身，背靠窗框，左手仍护着账本。血从肩部渗出，在黑衣上晕开一片深色。
“原来你还记得那天。”尉迟铮开口，声音比夜风还冷。
沈砚一步步走进，皮鞋踩在地板上没有发出太大声响，却像踩在心跳间隙。“我以为你会躲得更久。毕竟，一个被全城通缉的毒贩，不该这么大胆。”
“我不是来躲的。”尉迟铮把账本往怀里紧了紧，“我是来拿回属于‘影狼’的东西。”
沈砚轻笑一声，枪口微抬，指着他左肩。“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活到现在？不是因为我心软。是因为我要你亲眼看着自己变成他们口中那个怪物——被战友背叛，被城市唾弃，最后死在一个没人知道真相的夜里。”
“那你现在可以开枪了。”尉迟铮首视他，“反正你早就习惯背后动手。”
沈砚眼神一闪，忽然抬手，枪口下移半寸。
砰。
子弹击中尉迟铮左肩下方，穿透肌肉，带出一串血珠。他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却硬生生撑住没倒。
“我不杀你。”沈砚收起冷笑，声音平静，“我要你活着，带着这本账本，走到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然后看着它被烧掉，看着你被当成疯子抓进监狱。”
尉迟铮喘着气，右手慢慢滑向袖口。
“你觉得……”他咬牙，“一本账本能烧干净？”
“不止这一本。”沈砚说，“还有你在医院拿到的U盘，还有岑婉儿给你的那些‘证据’——全是假的。从头到尾，都是我给你设的局。”
尉迟铮瞳孔微缩。
“你以为她在帮你？”沈砚往前一步，“她只是另一个棋子。而你，从来都没走出过我的棋盘。”
尉迟铮低头看了眼怀中的账本，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那你告诉我。”他抬起眼，“三年前庆功宴上，是谁在酒里下了药？是你，还是她？”
沈砚沉默了一瞬。
就在这刹那，尉迟铮猛然抬手，袖中军刺脱鞘而出，首射沈砚面门。
沈砚侧头闪避，枪口调转再射。
尉迟铮己扑向窗台，纵身跃下。
玻璃碎片混着血滴洒落庭院。
沈砚冲到窗边，只见黑影消失在树丛深处，地上留下一道断续的血痕。
他低头，看见地上静静躺着一枚金属片——是军刺的残刃，沾着血，映着月光。
屋里警报仍在响。
他弯腰捡起那片刀刃，攥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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