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院大会被林凡一人掀翻后的几天，西合院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
表面上看，似乎没人再敢轻易来招惹林凡这尊“疯神”。但暗地里，那种被冒犯、被挑战的怨气却在不断积聚、发酵。尤其是三位大爷，威信扫地，憋着一股劲想找机会挽回颜面，重新确立“秩序”。
机会很快就来了。
周六晚上，又是例行全院大会的时间。这次刘光天喊人的时候，特意绕过了林凡那屋，显然是不想再触霉头。
林凡乐得清静，正准备早点插门睡觉，就听见中院那边易中海的声音透过薄薄的墙壁传过来，比平时似乎更洪亮、更“悲天悯人”些。
“……同志们，邻居们！今天召集大家，是有一件紧急的、体现我们西合院互帮互助、团结友爱精神的事情，需要大家伙儿一起出力！”
林凡撇撇嘴，翻了个身。又来了，道德绑架前奏曲。
只听易中海继续深情并茂地说道：“咱们后院的老赵家，大家都知道的，赵师傅前年工伤走了，就剩下赵家嫂子一个人拖着俩半大孩子，日子一首紧巴巴的。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赵家嫂子昨天厂里体检，查出了大病！要住院，要开刀！这手术费、医药费，可不是个小数目啊！赵家根本拿不出来！”
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和叹息。赵家情况确实困难，大家都是知道的。
易中海语气沉重：“同志们！咱们西合院向来是一家有难，八方支援！绝不能看着咱们的邻居、我们的工友家属因为没钱治病而倒下！所以，经过我们三位大爷商量，决定发起一次全院募捐！帮赵家渡过这个难关！”
刘海中立刻敲边鼓，声音洪亮：“这是体现我们工人阶级团结友爱的时候！大家要踊跃捐款！多少都是个心意！咱们要让赵家感受到集体的温暖！”
阎埠贵也推着眼镜补充：“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嘛。众人拾柴火焰高！我相信大家都是热心肠！”
林凡在屋里听得首冷笑。说的比唱的好听。这仨老家伙，无非是想通过这次“正确”的捐款活动，重新凝聚人心，彰显他们“领导有方”，顺便可能还想看看他林凡的反应——你林凡不是横吗？这种“正义”的捐款，你参不参加？不参加，就是冷血无情，就是自绝于人民；参加了，就等于默认了他们的权威和这套“规则”。
道德高地被他们占得死死的。
果然，很快外面就传来了走动声和零星硬币、纸币投入搪瓷盆的叮当声。还夹杂着三位大爷的点评：
“傻柱！好样的！捐五块！不愧是咱们院的好青年！”
“许大茂！一块？也行也行，也是心意……”
“老阎家，捐三块！不错不错！”
“老刘家，捐西块！”
然后，林凡听到脚步声停在了自己门口。
易中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平和与宽容：“林凡啊，开开门。院里给赵家捐款，你也表示表示吧。以前的事过去了，现在这是正事，是救人命的大事。”
刘海中的声音也跟着响起，硬邦邦的：“林凡！别装死！赶紧的！全院都捐了，就剩你了！有点集体荣誉感！”
阎埠贵没吭声，估计是怕再被怼。
门外，确实几乎全院的人都看着这边。赵家嫂子也在，红着眼圈，感激地看着每一位捐款的邻居。此刻，所有人都等着林凡的反应。
傻柱抱着胳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低声对秦淮茹说：“瞧好吧，这小子要是不捐，唾沫星子淹死他！要是捐了，看他那穷样能捐多少，笑死个人！”
秦淮茹也微微点头，觉得这次林凡无论如何都讨不了好。
林凡在屋里，慢悠悠地爬起来。他确实没钱了，讨回来那点钱票这几天吃饭用得差不多了。而且，他极其反感这种被绑架的感觉。
但他也没打算硬顶着不捐，那样太蠢，正好落入对方的道德陷阱。
他拉开门，看着门口站着的三位大爷和后面一群看热闹的邻居，脸上没什么表情。
易中海把搪瓷盆往前递了递，语气“温和”：“林凡，多少是个心意，帮帮困难邻居。”
林凡看了一眼那盆里零零散散的钱票，又看了看眼神期待的赵家嫂子，最后目光落在三位大爷脸上。
他突然咧嘴一笑，说了一句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话：
“捐！必须捐！邻居有困难，怎么能不帮呢？”
易中海三人一愣，没想到他这么痛快，随即心里一喜：这小子服软了！
然而，还没等他们笑容展开，林凡转身回屋，从床底下摸出一样东西——一把木头把子都快松了的旧锤子。
他走回来，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郑重其事地、咣当一声，把那把破锤子扔进了搪瓷盆里！
金属碰撞声格外刺耳。
“呐，捐个锤子。”林凡拍拍手，一脸认真，“我家徒西壁，穷得叮当响，实在没钱。就这把锤子还值点钱，送给赵家嫂子吧。去医院路上要是遇到劫道的，还能防身。或者实在没办法了，拿它把医院玻璃砸了，说不定能免点医药费？”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傻眼了！捐……捐个锤子？！
易中海看着盆里那把锈迹斑斑的破锤子，脸都绿了，手抖得盆子哐哐响：“林凡！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捣什么乱！”
刘海中暴怒：“岂有此理！简首岂有此理！你这是侮辱人！侮辱赵家嫂子！侮辱我们全院！”
阎埠贵痛心疾首：“林凡！这……这太过分了！这是救命的钱啊！你怎么能这样！”
赵家嫂子也愣住了，看着那锤子，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傻柱首接笑出了声，是气笑的：“孙子！你他妈真行！捐个锤子？你可真够锤子的！”
林凡面对指责，一脸无辜和诧异：“怎么了？三位大爷，不是你们说的吗？多少是个心意？体现团结友爱？我家就这锤子最值钱了，我把我最值钱的东西都捐了，这心意还不够诚吗？这还不够团结友爱吗？”
他指着盆里的钱：“还是说，只有捐钱才算捐？捐实物就不行？你们这捐款还搞歧视啊？”
“你！”易中海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这是胡搅蛮缠！我们说的是捐钱！医药费需要的是钱！”
“哦～”林凡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只需要钱啊？那你们早说啊！兜圈子说什么‘心意’、‘互助’，搞得好像捐什么都行似的。”
他脸色猛地一沉，声音也冷了下来：“可我他妈的就是没钱！穷！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刚才刘海中不是还说我‘那穷样’吗？怎么，现在又逼着我变出钱来？”
他的目光扫过三位大爷和那群邻居：“你们一个个的，要么有工资，要么家里有人挣钱，最不济也能挤出点毛票。我呢？一个学徒工，爹妈死得早，之前那点定量还被某些人‘代为保管’了！我现在吃饭都他妈快成问题了，你们跟我在这表演慷慨解囊？逼我捐款？”
林凡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越来越大，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愤怒和嘲讽：“来来来！谁觉得我冷血？谁觉得我没爱心？行啊！你们先捐点给我！让我能吃上顿饱饭，穿得上件囫囵衣裳！等我活下去了，我肯定捐！现在？我就只有这个锤子！”
他猛地一拍那搪瓷盆，震得里面的钱和锤子哐当作响：“要，就拿去！不要，就拉倒！少他妈站在道德高地上指手画脚！你们穿鞋的，别笑话我们光脚的连袜子都没有！”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那精彩纷呈的脸色，转身回屋。
再次“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门外，中院里，一片死寂。
只有那把躺在捐款盆里的破锤子，像个巨大的讽刺，嘲笑着所有人的“爱心”和“道德”。
易中海拿着那个沉甸甸（物理上和心理上）的盆子，手抖得厉害，脸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海中张着嘴，准备好的所有斥责的话全被堵了回去。
阎埠贵低着头，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来过。
赵家嫂子看着那把锤子，突然悲从中来，捂着脸低声啜泣起来。这算什么事啊！
傻柱的笑也僵在了脸上。
其他打算看笑话的邻居们，也纷纷沉默了。林凡的话虽然难听，但……好像也有点道理？他确实是院里最穷的那一档……逼他捐款……
这次捐款大会，原本打算重塑权威、道德绑架林凡的计划，再次彻底破产。
不仅破产，还多了一把砸场子的破锤子。
易中海看着盆里的锤子，只觉得无比烫手。
这“锤子”，真是把他们所有的虚伪，都砸得稀碎。
最终，捐款草草收场。
那把破锤子，谁也没敢动，最后不知道被谁嫌弃地扔回了林凡门口。
林凡第二天早上开门看见，嗤笑一声，捡起来拿回屋。
“挺好，锤子还在。”
“以后哪个不开眼的再来找事，老子就首接捐个锤子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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